负刍杀死太子,谋权篡位,但是,他还没有坏透顶。至少没有危害百姓,也没有大肆杀戮,当国君一年多,并没有极端恶劣的行径。
所以,晋国并没有发兵入侵曹国,而是在戚地举办会盟,要看看负刍的态度。
来,还是不来?
这种计策,后来多次被帝王使用。最典型的就是刘邦,他夺取天下后,害怕韩信谋反,于是诈游云梦,汇合诸侯,轻松擒拿韩信,杀害于未央宫。
说实在的,曹成公心底很害怕。去,还是不去?他也犹豫不定。去,显然危机重重,凶多吉少不去,则会给曹国引来战火,百姓遭殃,而且曹国根本不堪一击。
此去存在风险,也包含机遇。如果被扣押,未来难料如果晋厉公不刁难,全身而退,从此无忧。
经过再三斟酌,曹成公不敢不去,硬着头皮参加。
至少,他敢站出来去面对,没有龟缩不出,没有把战火引向曹国,没有让曹国百姓遭殃。他谋取国君的手段是很卑鄙,也并非无可救药。
到达戚地后,曹成公提心吊胆拜见了晋厉公,竟然被允许参加了盟会。
诸侯能得到承认,最主要是得到王室任命,昭告天下另外,必须在太庙祭告先祖第三条,就是参加诸侯会盟,获得诸侯认可。
现在,没有追究弑君之罪,却让曹成公的地位合法化。
他顺利参加完盟会,正当以为得到诸侯认可,暗自庆幸的时候,却被晋厉公派人五花大绑逮捕,数落一顿罪状,然后押送到王城洛邑,等候天子发落。
这下,曹国突然没有了国君。
剩下的公子之中,子臧的人品最佳,深得百姓爱戴。所以,诸侯共同推举他觐见周天子,要立他为曹国国君。
说实在的,对于那个宝座,子臧根本不屑一顾。他痛恨负刍无耻凶残的做法,但是,负刍已经在太庙祭告先祖,就是曹国国君作为臣子,子臧只想尽到臣子的义务,绝不贪图君位。
人与人的差距,就在品德、休养、见识、胸怀等。
面对诸侯的举荐,子臧说:“古书上说:圣人通达节义,其次保守节义,最次失去节义。做国君不适合我的节义,自己虽然不是圣人,也不敢失节。”
国君的宝座摆在面前,却坚决推辞,傻吗?不同人,不同的修养,不同的品德,不同的观念。子臧,与伯夷、叔齐、吴太伯、季札属于同一类,他们这类人,品德高,志向坚,给他金山银山帝王将相,都不稀罕。
一切,就坏在那推迟的一年多时间上。在此期间,曹成公正大光明在太庙祭告先祖,正式成为下一任合法国君又被允许参加诸侯会盟,就是得到各国承认。
即使诸侯不认可曹成公,子臧也不可能继位,那与曹成公的卑鄙行为有什么区别?
为了表明自己的决心,他抛弃一切,独自逃亡到宋国,坚决不当国君。
这下可好,曹成公被捕,子臧逃跑,没人当国君了,让晋厉公挺尴尬。把曹成公囚禁在洛邑,杀不是,放也不是,无奈之下,只好把这件事暂时搁置起来,回头再说。
这么做的结果是:将近两年的时间,曹国,没有国君。
一个国家两年没有国君,简直不可思议。没什么,将来的鲁国,国内八年没有国君,照样没有亡国。
直到第二年秋季,晋国在鄢陵之战大败楚军后,又举行沙随会盟,准备伐郑。曹国趁着晋厉公高兴,派人请求放回曹成公。
虽然此人品质可恶,但有国君总比没有强,至少凑个数。否则总这么拖下去,国将不国,成何体统。
当时,晋厉公并没有回应。
过了不久,伐郑失利,曹国再次请求放回曹成公。曹国与晋国,都是周朝后代,本是同根生,估计曹国再送些特殊礼物,总算是打通晋厉公这个大关节。
扣押两年,对曹成公的惩罚也差不多了。于是,晋厉公派人通知子臧:回国吧,我放回你的国君!
子臧回国,紧接着曹成公也被放归。看着憔悴的曹成公,子臧实在不想见到此人,也不想跟他废话,把封邑和卿的官职全部退还,从此隐居乡野不再做官。
为了名节,他甘愿放弃一切。
到了公元前559年,南方的吴国出了一位延陵季子季札,品德高尚,贤名播于诸侯,甚至被后世称为南方第一圣。
吴国人想立他为王,季子说:“当初曹宣公死后,诸侯和曹国人都厌恶曹成公,要立子臧为君。子臧离开曹国,以成全曹成公,君子称赞他能守节。我虽然没有才能,愿意追随子臧,保守节操。”
季札躬耕田野,坚决不要王位,这才打消了吴国人的念头。
圣贤是为圣贤做榜样的,后人常常把吴太伯、子臧、季札并列。正如司马光所说:“如果太祖李渊有周文王的贤明,隐太子李建成有吴太伯的贤能,太宗李世民有子臧的节操,那么就不会有玄武门之变了。”
注重名节的人,无所畏惧!他们洁身自好,弘扬正气,不会为五斗米折腰,不会摧眉折腰事权贵,虽然不是什么大丈夫,却绝对富贵不能淫,威武不能屈,贫贱不能移。
子臧,好品质!春秋时期,像他这类人物,不多见,春秋的历史之中,有他一席之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