姬夏后撤了几步,瘫坐在地。
瞎目青年蹙眉不语,自他脚下燃起一堆幽火,差些就要将金袍布履烧作灰烬。
这人留在棺木内的术法,竟是这般难缠。
不过,陌上桑只是轻哼了一声,那堆幽火就被踩灭了,黑袍人最后的手段终是没有使在少年身上。
“阿桑,你可认得此种术法?”
“不认得。”
陌上桑移开右足,那一双眼眸已然化作尘土,不过,他的鞋底也被适才的幽火烧灼出了些许焦黑。
“骨族。”夫子颜幸俯下身,捏起一撮黄土,将之放在鼻前细嗅,“圣贤书上曾记载过,三千年前骨主出皇城,一声令下,万千尸骨自地下爬出,为之征战。”
昔日,骨族皇主传位伽罗之后,在黎明时分出城,一人守一门,以尸骨作军,鏖战百族。
那一役,百族伤亡惨重,死者还未倒地,就先倒了戈。
三日后的黄昏,待到老皇主力竭之际,人族圣贤黄帝方才携四灵之主出手,将之镇杀。
黄帝后来在手札上忆起往昔,曾叹息道:恨不能早生百年。
早生百年,他也无需多忍上三日。
“东海之祸患,乃是骨族圣贤伽罗布局,破此局者,是佛门修禅人。”
可陪同修禅人破局的,是岐山公子姬夏。
“依先生之意,此事是骨族谋算的?”
颜幸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此事牵扯甚多,断然不会如此简单。
“也未必是骨族。”苍禾捧着金书,伸手拉起了少年,正色言道,“百族之中,也有修习此类术法之人,甚至,人族也有。”
“哦?人族是哪一家,竟是敢冒天下之大不韪?”
苍禾浅叹一声,缓缓道出了两个字。
“地府。”
“地府。”姬夏喃喃自语道,“原是如此。”
他与骨族的仇怨,源自于千年前岐山一役,至于东海之事,牵扯倒也不大。
顶多就是借了薛家旧主薛琦的九星箭法,砸死了本就垂死的骨十六。
“中州地府,与东海水府一般,是一处买凶之地。”苍禾乃是水府之人,也曾了解过世间其余雇佣杀手的势力,“地府子弟,修的是死人法。”
所谓死人法,可死活人,也可活死人。
夫子颜幸略一思忖,微微颔首,算是认可了苍禾的话。
“可地府一旦接了砍人头颅的单子,就会不死不休,却是一桩麻烦事。”
“既是猜到了对方的来历,那就不足为惧了,别忘了,吾也是此道中人。”
苍禾一指正抱着狼尸走向黑石坟的红脸老头,唏嘘道:“苟霍道友,大限到了。”
彼时,西山上还有数十个上坟拜祭的民众,瞧见了狼尸还阳行凶的这一幕,皆是惊惧不已。
不过,狼尸被人阻下打杀,又让他们松了一口气。
待到尘埃落定,方才有一行人自不远处缓缓走来,披甲悬剑,趾高气扬。
“你等是何人,为何扰了西山清净?”
然而,姬夏等人无一人侧头应答。
“老先生,请将生平憾事告知于我,小子力所能及,一定相帮。”
少年向着黑石坟躬身行礼,久久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