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旦入了长平城,便是入了中州,当下接风城的那位积威甚重,谁也不敢荒唐行事。
大商、大周遣来人马阻他,不过是为了表明一个态度。
对岐山的态度。
他一个区区岐山稚子,何以有幸能引来这般多大人物的关注?
无非是那些皇主瞧上了姬家九城疆土,以他为子,与岐山之上的诸人对局博弈罢了。
此一局中,八百南越骑、百余老力士,皆是弃子。
而他姬夏,在大伯姬玄皇的眼里,多半也是岐山的一颗弃子。
少年苦笑一声,他思虑良久,忽而想起了一桩旧事。
四方边军,皆有圣贤遗留的阵法,数万甲士列阵,可阻长生。
而在归来途中,青潮之上,修禅人李仲也教了他一式自洛神诀中悟出的阵法。
以他的慧心,参破阵法并不算难,只需磨上百岁时日,就能大成。
只是,时不我待,且不说千年之期将近,便是此去庸城,途上也是百般险阻。
倘若能够一观圣贤阵,或许就能够早些领悟。
少年翻身跃上白马,软玉在背,红着脸低声呢喃道。
“红姨,带我入长平城。”
红袖将插于白雪中的染血长枪提起,负于身后,缓缓策马,向西而去。
“红姨,给长枪起个名字吧。”
“不起,头疼。”
“就唤作夺命如何?”姬夏试探着问了一句。
“不好,庸俗。”
姬夏浅叹一口气,挠了挠头,身后一众人皆啼笑皆非。
“我说过,你起名的本事,很赖啊。”
瞎目青年乘风而行,负手立于白马左侧,青丝散乱,颇有几分落寞。
姬夏略一挑眉,而后冲着阿桑做了一个鬼脸。
“红姨,若是绿姨在此,定能道出一个顶好的名字。”
“提她做甚?”红袖轻哼一声,狠狠敲了下姬夏的脑袋,很是不服气,“夺命,夺命,此枪便叫做大寸命吧。”
大寸,夺也。
……
晚霞似火,烧不尽风雪。
“子乙,这一局作罢,改日吾亲自走一遭朝歌,再与你尽兴对弈,如何?”
艳霞之上,大夏老皇主夏少康吹须瞪眼,又一次打乱了棋盘。
“何须改日,今日便去。”大商老皇主将棋子捡起,一颗一颗地收入袖中,“孤府内还埋了几坛千余年的西凤陈酿,你这老酒鬼,可有兴致走上一遭?”
“去去去。”夏少康咧嘴一笑,扯着子乙的金袍,将之拉起。
“棋子还未捡完呢。”子乙叹了一口气,颇有些无奈。
夏少康略一摆手,笑言道:“弃子罢了,丢了就丢了。”
子乙闻言一怔,而后轻抬金履,将散落在云霞之上的黑白棋子尽皆踢落。
大风起,大雪扬。
黄昏的这一场雪,葬了百余老人。
同时,有两百余棋子自九天落下,深埋于雪中。
一百二十七枚白子,一百零六枚黑子。
一子对应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