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云见开,冬日暖暖。
丁煞看去天泽远处的方向,重重咳嗽了一声,喷了口血,身子飘飘然,眼前一黑,便晕了过去。
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照进了屋子,躺在床上的丁煞被这刺眼的阳光从昏睡中叫醒,双眉耸动,紧闭的双眼睁开了一条线的宽度。
渐渐的,眼中的人影清晰了起来,一头乌黑亮丽的长发正静静的躺在床边,沉重的呼吸,让她看起来是那么的疲惫。
女儿睡着了!
丁煞长长吐了口气,缓缓举起那张皮肉紧绷的大手,轻轻的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突然,丁千月的眉眼动了,丁煞的手停在了空中,让他有些尴尬的是,他已经不知道有多久没有像刚才那样表达过自己的父爱了,想到女儿醒来看到,自己不知道该怎么去解释,顿时有些手足无措了。
丁千月慢慢抬起头,揉了揉还没有睡醒的眼睛,微笑道:“爹,您终于醒了。”
她双手握住了停在半空中的那只大手,紧紧的握着,温暖极了。
“您都昏迷五天了,可把女儿吓坏了。”
说着话,她的眼中似有波纹般的水光闪动,有些干裂的嘴唇和那略有一丝黑气的眼圈,都表明,她可能一次都没有好好休息过。
丁煞心疼的看着女儿,想到那天,自己由于灵力的巨大消耗,加上中了天泽的一掌,支撑不住,最后昏了过去,可没想到,这一下,便昏迷了五天的时间。
丁煞眉头微皱,嘴角动了动,沉默了良久,开口道:“月儿,阁中的情况怎么样了?”
他的声音有些哀婉,神情有些肃穆,心中早已是愧疚难当,想到阁中那些个弟子无端惨死在半月山谷,而这一切都只是因为一个荒唐的理由和一次难以启齿的争斗,他的喉头有些哽咽了,一口气卡在喉咙处,使得他心中苦涩难当。
丁千月看出了父亲的心思,温言道:“阁中弟子死伤总计五百多人,其中堂主死亡三个,受伤两个,舵主和统领死亡了十七个,受伤二十四个。最主要的是,没有找到雷炎师兄的下落。”
她想起了那天的爆炸,缓缓低下了头,眼中落下来一滴晶莹的泪珠。
“雷炎的修为不低,想来不会有事的,放心吧,月儿。”
丁煞试着安慰女儿,可他的心里此刻比谁都难受。
雷炎在十五岁的时候就跟着丁煞,和他哥哥雷冥是丁煞的关门弟子,两人都是丁煞一手带大的,便如亲生儿子一样,平时对他们要求严格,只是想让他们成大器,好在自己百年之后,可以尽心辅佐丁千月,将通天阁发扬光大。
可偏偏事与愿违,屋漏偏逢连夜雨,丁煞虽然心中不愿承认,但是他比谁都清楚,在那般毁天灭地的爆炸之中,想要活下来那几乎是不可能的事。
丁千月的颤动着身体,轻咬着嘴唇,低声的啜泣,眼泪一滴滴掉落到锦被上,碎成了一朵朵的水花,慢慢渗了进去。
其实,丁千月的心中已经承认了这个事实,只是她自己不愿意承认而已。
麟界山,齐英殿中。
十几个蒙着白布的担架静静的躺在大殿之中,公孙智坐在上首,扶着额头的手不住的发抖。
此时的他已经没有半点往日的风采,半张铜铸的面具上露出一只遍布血丝的眼眸,他的嘴再也不能动了,右脸的肌肉微微抖动,充满恨意和杀念的右眼,正冷冷的盯着那十几具被蒙上白布的尸体。
殿中肃杀极了。
偌大的齐英殿中,唯一站着的只有摘星子一人了。
“师父,从半月山谷运回的尸首中,能完整辨别容貌的,只有这些了。其中三师弟翁童子的尸身也在这里。”
他低着头一字字说着,眼睛看向了一个露出一张焦手的担架上,声音却是那么的有气无力。
“有没有找到姬灵子的下落?”
公孙智的喉头快速蠕动,声音由腹部发出,他的嘴巴完全是不能动的了。
他似乎有些激动,声音之中有些哽咽,又有些愤恨,他的声音低沉极了,像极了牛的叫声。
“爆炸之前,便已经没有了大师兄的踪迹,想来已经是跑了。”
摘星子想起那天交战结束,丁千月给他说的话,丁千月告诉他,姬灵子在华岩镇外追杀她和白莲,并打算白莲杀死之后,将这件事嫁祸到丁千月的身上,再将丁千月杀死,谎称自己为白莲报了仇,从而除掉白莲这个心头大患。
只是丁千月将白莲还活着的这件事隐瞒了下来,她也不想白莲再卷入到这种无休止的争斗之中,现在的生活或许更加适合白莲。
这件事在摘星子告诉师父公孙智之前,公孙智便已经猜到了七八,只是让他没有想到的是,姬灵子会乘乱逃走,消失的无影无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