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黄的阳光洒在邀月坛上,青儿低着头背对着太阳,阳光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
所有的人都安静了下来,静静的注视着这个可怜又无助的姑娘,眼泪啪嗒啪嗒的落在地面上,一朵朵碎开的泪花沉了下去,被夕阳照的泛黄的石砖收为私藏。
冰凤冷漠的表情上显现一丝感伤,她似乎在同情青儿的身世,也似乎明白了青儿为什么悲伤。
清风卷起落地的梅花,那梅花就像一个个没有家的孩子,在天地间寻寻觅觅,孤单飘荡,只为找一处能称得上是家的地方。
最终,它们徐徐飘下,大地母亲接纳了它们,可青儿的家又在什么地方?
夕阳之下,苍凉的邀月坛上,武君跪倒在地的身子像是山崖上的磐石一样,岿然不动。他的脸被散乱的头发遮住了光,眼帘下灰黯黯的,没有半点光亮,就连那双明亮的大眼,此时也变得暗淡无光。
清风吹动青儿的裙摆和她被染得赤红的秀发,她终于忍不住哭了出来,哭声凄婉哀怨,失声断气般的抽泣,让她的身子微微发颤,她没有去抹眼泪,只是任由着泪水滑落脸颊,从她那玉璧般洁白的下颌汇成一滴滴闪着点点金光的琥珀,然后直到盈满,再缓缓落下。
光影遮住了她那张秀美的脸蛋,看不见她的眼睛,她的鼻子,也看不见她樱桃般红润的双唇。
她似乎在强忍着自己的泪水和哭泣声,呜咽的哭泣声,似乎被她硬生生卡在了喉咙处,不愿意放声的哭出来,发泄自己心中的痛苦和哀伤。
良久之后,武君拉着沙哑的嗓子,开口说话了。
“万望冰掌门成全……”
他的语气听起来是那么的坚决和冷漠,似乎没有一点点多余的感情掺杂在里面,就是锻造后纯钢一样,坚韧无比。
可他的声音却有一点点的颤抖和沙哑,这一点身体的自然反应,无论是谁也没办法去掩饰的。
人身上最不会说谎的部位就是眼睛,可眼下谁也看不到武君的眼睛是怎么样的,他眼睛或许在飘忽不定的闪动着,又或许是木讷呆滞的盯着地面的石砖,关注着某种自然现象,可又有谁能知道呢。
“大哥哥,你走吧,你不用管我,青儿会自己照顾好自己的……”
青儿的声音很轻,她在努力克制自己的啜泣,尽量使自己的声音变得平和,没有任何一点点的波澜和起伏。
同样的,没有人看的见她的眼睛。
“我……”
武君一时间哑口了,他不知道该怎样说下去了。
冰凤看着夕阳下的青儿,想起了还在后山祠堂中面壁的云羽,她的心一下子软了,就和当时见到慕容雪一样,她虽然将慕容雪带到了玲珑峰,可慕容雪依旧整天躲在屋子里,谁也不想见,她不想再见到这样的事情发生,她也不想再有任何人流泪。
“这件事我没办法答应你,我想这也是青儿姑娘的意思。”
武君愣住了,沉默半晌,一字字道:“青儿,对不起,我答应过奶奶要照顾你,可是你跟着我只会遭受无止尽的危险和苦难,我不能让你跟我去冒这个险,所以……”
青儿打断他的说话,这一次,她有些哽咽的说道:“没事的,大哥哥,青儿自己会照顾自己的,你不用求冰夫人的……你走后,我会在天香城等你回来的。”
话到最后,她已经快要哽咽的说不出话了,她悄悄的转过身子,抹起了眼泪。
武君咬着牙,轰的一拳打在石砖上,碎开的石砖将拳身嵌在里面,他声音发颤着道:“青儿,你别这样,你不能再去天香城了,为了奶奶,为了我,我求你留在这里。”
青儿再也忍不住了,她哭着跑向武君,跪倒在他身边,抱住了他,啜泣的喘息着,断断续续的说道:“大哥哥,青儿……想一直跟着你,青儿不怕危险……只要能跟在大哥哥的身边……”
青儿充满稚气的脸上挂满了泪花,一旁的众人看到这番景象,神情变得漠然,皱着眉头低下了头。
“青儿听话,武君哥哥答应你,等世间再没有像你一样无家可归的人,等整个天下太平,我就来接你回家。”
武君紧闭着双眼,似乎是在尽力包住什么。
“冰夫人,武君再次求你,收留青儿,你的大恩,武君日后定当报答。”
他的声音猛地变亮,充沛的真气将声音送出,在整个玲珑峰峰顶回响不绝。
俯首叩拜玩,身子化作一道白光飞往梅林,青儿扑倒在地,痛哭不已。声音从很远处传来:“等我,我一定回来……”
声音渐渐变弱,直至末了。
夕阳的最后一点残光也被这大地黑暗没收掉了,东方升起的银盘挂在玲珑峰的崖边,冰凤看着那触不可及的月亮,脸上挂上一丝忧伤,她伸手去触摸,可摸到的只有冰凉的夜风,月光洒在她白皙如雪的玉指上,仿佛泛着异样的白光。
武君下了山,出了天香城,一刻也不敢耽误,直往翼州而去。
翼州池山郡三十里外的黑霾森林中,一个身穿红袍的人正急匆匆的赶路,而这人正是前往通天阁送信的摘星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