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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们红着眼睛,吼叫着,将女人塞进去的衣物和那些无用的东西全部粗暴地清出来,转而疯狂地搜寻并抢夺着每一个能找到的金币袋、珠宝匣、镶嵌宝石的匕首、小巧的金器……一切体积小、价值高、便于携带和兑换的硬通货。
女人们被呵斥声吓得发愣,看着自己心爱的华服被践踏在地,看着男人们那因为恐惧和贪婪而扭曲的面孔,先是难以置信,随即爆发出更加悲切的哭声。
她们哭泣着,争辩着,却又无可奈何地服从,颤抖着双手将珍藏的珠宝首饰交出,塞进男人们递过来的、更小的箱子中。
她们的流淌的眼泪不仅是因为被迫舍弃的华服,更是对眼前这突如其来、残酷无比的逃亡现实的恐惧,以及对城外那越来越近的、代表着毁灭的喊杀声的极致惊恐。
优雅和体面,在生存面前,被撕得粉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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宫廷之外,几队得到命令的宫廷侍卫,硬着头皮冲出了岌岌可危的宫门,冒险进入已然彻底失控的城市街道。
他们的任务是前往那些尚未得到撤退消息的宫廷重臣的府邸,接应他们及其直系亲属前往宫廷汇合,一同逃亡。
然而,此刻城内的混乱程度,比之片刻前有过之而无不及!
如果说之前城内的主旋律是攻守双方的猎杀与逃亡,那么现在则彻底演变成了守军全面的崩溃!
街道上几乎看不到成建制的抵抗,只有更多像无头苍蝇般逃窜的败兵和趁火打劫的暴徒。
许多店铺和富户的住宅被砸开,里面正上演着疯狂的抢夺,暴徒们为了争抢财物甚至互相殴斗砍杀。一些地方已经被点燃,火势开始蔓延,浓烟遮天蔽日。
喊杀声依旧没有平息,反而离宫廷越来越近!
勃艮第和普罗旺斯的士兵们开始有序分散开来,以小队形式逐街逐巷地进行清剿和扫荡,他们的战线已经推进到了距离宫廷两三个街区的地方!
城内零星的、绝望的抵抗在某些角落爆发,但很快就被淹没……
前往勋贵府邸的宫廷侍卫们不得不拔剑开路,有时甚至需要砍翻挡道的暴民才能艰难地向前推进。他们马蹄下的街道,早已被血污、尸体和散落的杂物所覆盖。
整个米兰城,仿佛正在一场可怕的盛宴中自我毁灭,而这场盛宴的终点,便是那座孤零零矗立在滚滚浓烟中的伦巴第宫廷。
死亡的阴影,已经清晰地笼罩在了宫墙的塔楼之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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米兰城内西北方向,贫民窝棚边缘的街道上,城防总指挥官法比奥捂着左臂还缠着被火烧焦的破布、脸上混合着血污与烟尘,此刻正声嘶力竭地试图收拢从南墙和西墙方向溃败下来的残兵。
自南墙西段被威尔斯重甲步兵彻底突破,他便撤退到了城内的教堂广场附近。不久后,他亲眼目睹了那可怕的“怪物”如何将自己寄予厚望的米兰精锐炸得人仰马翻。这一刻,他就知道大势已去。
随即他带着自己的亲卫和那些退下来的士兵且战且退,一路沿着城墙内侧的通道和复杂街巷向北逃窜。
沿途,他不断试图收拢溃兵,但恐慌如同瘟疫,每一次敌军的追击都会让他刚刚聚集起来的一点人马再次散掉大半。他能一路逃到这里,几乎全靠对地形的熟悉和上帝赐予他的那一点点运气。
此刻,他好不容易在这条相对宽阔的街道上,暂时聚集起了大约四百名溃兵,其中不乏一些失去头领的精锐重甲。
为了多撑一些时间,他试图以这些重甲为骨干,组建一道临时的防线,且战且退,朝北门方向撤退——那是目前唯一可能还掌握在自己人手中的逃生通道。
可容四架马车同时通行的街道被这数百名撤退的士兵挤得水泄不通。最外围的重甲步兵以盾牌为墙,组成了一道摇摇欲坠的半圆形防线。但他们的对手,如同附骨之疽般紧追不舍,显然不打算给他们任何喘息之机。
紧紧跟在他们身后追击而来的敌军阵容齐全得令人绝望!
两侧的屋顶和街角,敌人的弓弩手不断进行精准而致命的射击,利箭呼啸着从盾牌缝隙中钻入,每一次弓弦响动,几乎都伴随着一声伦巴第士兵的惨叫。
正前方,威尔斯军团的重甲步兵和长矛手步步紧逼,如同移动的钢铁丛林。他们手中的长矛如同毒蛇般不断突刺,撞击着伦巴第人的盾牌,发出令人心悸的砰砰声响,逼迫着整个阵型不断向后压缩。
然而,真正的致命一击来自侧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