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点点头没有说话，表情有些出神。
“想什么呢？”老唐看他。
“没，就是觉得……炼金术真万能啊。”宋泽感慨道。
“不，其实也没有想象中的万能。还是有一些缺陷的。”老唐轻轻说。
说这话时他的表情忽然有些飘忽，像是想起了多年前的往事，带着寥远的悲伤。雨滴啪嗒啪嗒打在棚顶，老唐蹲在座椅上，像一只在檐下避雨的麻雀。
“老唐？”宋泽轻声喊了一句。
“没啥。”老唐耸耸肩：“老年人偶尔也是会回忆起往事的。不过关于稳定血统这件事我帮你包圆了，宋老板你安心等着就好。”
“太可靠了。”宋泽由衷赞叹：“话说老唐你今后打算怎么办？继续在猎人市场上接单子？或者要不要来我们学校看看？”
“有没有搞错，宋老板，你们是屠龙会社啊，我这条龙去你们那里自投罗网吗？”老唐笑了笑说。
“……就是觉得我们学校环境还不错，也有科研空间。来划四年水还能领奖学金。”宋泽说：“而且老唐你不是没有体验过大学生活吗？要不要来试试。”
“没必要吧感觉。”老唐笑了笑：“宋老板你是不是觉得必须给我找点事情做，省得我闲着没事去毁灭世界？”
“……没有的事。”宋泽默默移开视线。
“宋老板你太好懂了，你就是这么想的。”老唐看着远处的雨幕：“凡是事关小雨和朋友，你就会变得特别好懂。”
“好吧。”宋泽点点头承认：“我就是这么想的，我总担心诺顿的记忆会压过老唐的记忆。然后你如果闲的蛋疼的时候就又会琢磨怎么毁灭世界。”
“世界这么美妙，毁灭它干什么呢？”老唐伸手接住一滴雨滴：“别想那么多，我虽然觉得人类当中有很多傻逼，但好在还有一些人挺有意思的，比如说宋老板你就蛮谐星。欢乐一点才开心嘛。”
“我……谐星吗？”宋泽愣住。
“有类似潜质。”老唐挠了挠脑袋：“不然你怎么在这种天气跟我出来，找个这么奇怪的地方蹲着聊天呢？”
“感觉不出来谐在哪……”
“这是因为我们俩是当事人，换个路人看着我们俩冒着大雨天蹲在这里，他就会感觉我们俩是谐星了。”老唐说：“那句话怎么说来着？你在桥上看风景，看风景的人在楼上看你。”
“没想到老唐你还是位诗人。”宋泽肃然起敬。
“我也是铁血战狼啊，美籍是工作，华人是生活。”老唐笑笑：“总之，我可能要失联一段时间了；有些家族事务要处理，还有奥丁的那个高架桥也得抽空去看看。”
“那之后呢？”宋泽问。
“之后……大概还是去当猎人？不过先前奥丁在我身上砸了不少钱，我现在还蛮富的。”
老唐挠了挠眉毛：“一边接点闲单，顺带研发一点新的武器装备之类的吧。恢复了有关炼金术的记忆之后，我感觉有一整个世界在等着我探索。当然，小雨的血统的事儿包在我身上了。”
“谢了。”宋泽很诚恳地说。
“谢什么。宋老板你是我老板，作为手下马仔这都是我应该做的。”老唐笑了笑说。
两个人都没再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外面的雨幕。就好像很早之前，他们两个在一个雨夜里去吃沙县小吃，点了五笼蒸饺，结果没有吃完。
一片安静的沉默之中，只有雨水冲刷地面和敲打顶棚的声音，便利店门口的风铃叮当作响，几个撑着伞的上班族苦哈哈地淌水走过马路，在这种天气里就别想着公交车了，而他们也完全没注意到站台里两个湿漉漉的男人。
宋泽低头看着自己湿透的裤脚，积水已经渗进鞋里，但倒不是很凉。一边的老唐正望着雨幕出神，侧脸在霓虹灯的映照下显得格外年轻，却又透着某种难以言喻的沧桑。
好在那对喜气洋洋的粗眉毛拯救了气氛，让老唐看起来只是被困在公交站台的喜剧演员，而再没有其他的深度。
“老唐。”
“嗯？”
“谢谢了。”
“宋老板你这就没意思了，动不动就谢来谢去的。”老唐说：“好哥们之间没必要说这些。”
“好。”宋泽点点头。
“僭越就交给你了。赫薇莎既然认可你，就证明在你身上有我所不具备的性质。”老唐说：“这会是一把绝代神兵，宋老板你可要加以善用啊。”
“我会的。”宋泽认真道。忽然感觉这场面有点像是老父亲在托付女儿。
棒球包里传来赫薇莎不屑的轻哼声。
“嗯。那就这样？”老唐问：“明天你们就该回学校了吧？”
“对，该回去了。”宋泽点头：“老唐你要是再去高架桥，记得叫上我。”
“可以。”老唐点头。
雨势仍旧，是该回去的时候，但两个人都没动弹，只是静静看着雨幕；一如许久之前那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