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趣，你也想接受洗礼对吗？”
麦卡伦先生向前踏出一步，黑色大氅无风自动：“但洗礼的人最终只能有一个，你确定你够格吗？”
下一刻，汹涌的龙威自麦卡伦先生身上狂涌而出，穹顶的宝石在龙威的冲刷下剧烈闪烁，连带着周围的青铜墙壁也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呻吟声，宋泽感觉有万吨海水般的压力当头砸下，膝盖不受控制地发颤。
他将黄金瞳点燃到极限，与此同时仿佛有一个人握住了他的手。
【稳住，人类。】
下一刻，宋泽的龙威也外放而出，与麦卡伦的威压相互碰撞，产生了肉眼可见的空气波纹。
麦卡伦先生眼中的忌惮之色愈发明显了，一个混血种，力扛初代种的龙威，这可能吗？
第五化身·侏儒筏摩那。
“嗒、嗒——嗒。”
第一组三步落下，麦卡伦先生的身影已经出现在二十米开外，他走得很悠闲，像是漫步在自家的花园里，黑色的大氅下摆缓缓扫过青铜地面，发出沙沙的声响。
下一秒，那些细密的银线世界树纹样居然开始缓慢生长，无数枝条生长着延伸出衣料，在空气中留下闪亮的轨迹。
这已经不属于炼金术的范畴了，而是巫术。
但宋泽没空思考这巫术的用法，他骤然暴起前冲，长虹与僭越在空气中划出雪亮的弧光，这一剑快得超出人体极限，剑锋所过之处甚至拉出短暂的真空带。
麦卡伦先生不慌不忙，他只是轻轻抬手，银刀与手杖便恰到好处地格住剑锋，两者碰撞出钟鸣般的巨响。
宋泽虎口迸裂，鲜血顺着剑柄滴落，但他借着反震力旋身后撤，同时让僭越之刃以一个堪称诡异的角度再次斜撩而上。
麦卡伦先生犹豫了片刻，他原本打算用神龟俱利摩的防御硬接这一剑，却在最后一刻本能地侧身避让，僭越之刃擦着他的面具划过，剑锋与金属面具摩擦出一串耀眼的火花。
“真有意思，这把剑比我想象的还要有趣。”
麦卡伦先生后退两步，黑色的大氅无风自动，银线绣制的世界树纹样在空气中伸展出更多枝条。
宋泽没有答话，他的呼吸粗重如牛，双手虎口迸裂的伤口正不断渗出鲜血，顺着剑柄滴落在青铜地面上，但他握剑的手依然稳如磐石，黄金瞳燃烧得比任何时候都要炽烈。
“让我看看，你还能坚持多久。”麦卡伦先生优雅地转动手中的银质匕首，向前踏出三步。
“嗒、嗒——嗒”。
第三步落下时，麦卡伦先生的身影骤然消失，下一秒已经出现在宋泽左侧，匕首直刺他的太阳穴，宋泽勉强侧头闪避，匕首擦着他的脸颊划过，带出一道血痕。
但麦卡伦先生的攻势并未停止，他再次踏出三步，这次出现在宋泽背后，手杖如鞭子般抽向宋泽的后心，宋泽仓促转身，用长虹格挡，但巨大的冲击力让他踉跄后退。
“反应不错。”麦卡伦先生赞叹道：“那么，接下来呢？”
他收起匕首，伸手于空中虚握，一把银质的小斧缓缓从空气之中浮现，在斧刃上刻满了古老的符文。
言灵·毗湿奴。
第六化身·持斧罗摩（Parashurama）。何人心怀普天之恨？唯二十一灭刹帝利者。
麦卡伦先生伸手握住斧柄的瞬间，斧刃上的符文骤然亮起，银光如水般流淌，他挥斧斩向宋泽，斧刃所过之处，空气发出撕裂般的尖啸。
宋泽本能地举起僭越格挡，两者碰撞时发出巨大的声响，他的胸前也随之被破开了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
宋泽闷哼一声，踉跄着后退几步，他确信自己已经挡住了才对，可胸前的伤口火辣辣地疼。
【这是言灵幻化的武器，无视格挡。】赫薇莎出言提醒。
【避免和他正面碰撞。】
“别担心，人类。”麦卡伦先生的声音里带着残忍的愉悦：“我还没用全力呢。”
他再次踏出三步，但这次没有消失，而是站在原地，将银斧高举过头。斧刃上的符文越来越亮，最后化为刺目的白光。
“让我看看你的极限在哪里！”
下一秒，斧刃高高劈下，宋泽避无可避，只好咬牙举起双剑交叉格挡，两股力量相撞的瞬间，整个青铜大厅都隆隆震动起来。
宋泽感觉双臂像是被万吨重锤击中，骨头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他的膝盖重重砸在青铜地面上，嘴角溢出一丝鲜血。
“只有这样吗？”麦卡伦先生失望地摇头：“我还以为你能让我更兴奋一点。”
他抬起脚，准备给宋泽最后一击，就在这时，宋泽突然暴起，僭越之刃以一个刁钻的角度刺向麦卡伦先生的咽喉。
麦卡伦先生微微一惊，但很快反应过来，用银斧格挡，然而宋泽这一剑只是虚招，真正的杀招是左手的长虹——剑锋如毒蛇般刺向麦卡伦先生的肋下。
“噗嗤”一声，长虹刺穿了麦卡伦先生的猎装，在他肋间留下一道伤口，暗红色的血液缓缓渗出，染红了银线绣制的世界树纹样。
麦卡伦先生低头看了看伤口，又抬头看向宋泽，面具下的熔金瞳孔微微收缩。
“好，很好。”他的声音变得兴奋起来：“这才像话！”
言灵·毗湿奴。
第七化身·罗摩（Rama）。持弓之人王，箭簇所指即正法。
麦卡伦先生的身形变得更加挺拔，肌肉线条变得更加分明，整个人散发着完美的战士气息。他从虚空之中抽出一把金色的长弓，弓身上刻满了太阳的纹路。
“让我们来点更有趣的。”麦卡伦先生拉开弓弦，一支金色的箭矢凭空出现，箭头上燃烧着炽热的火焰。
宋泽的心沉了下去，他能感觉到那把弓上蕴含的恐怖力量，那是足以摧毁一座城市的力量。
箭矢离弦，带着刺耳的尖啸声射向宋泽，千钧一发之际，宋泽本能地侧身翻滚，箭矢擦着他的肩膀飞过，在他身后的青铜墙壁上炸出一个巨大的窟窿。
“躲得漂亮。”麦卡伦先生赞许地点点头，同时再次拉开弓弦：“但你能躲几次呢？”
第二支箭射出，这次宋泽已经来不及完全躲避，箭矢贯穿了他的左肩，带出一蓬血花。剧痛让他眼前一黑，差点跪倒在地。
他咬牙拔出肩上的箭矢，鲜血顺着伤口汩汩流出，他的视线开始模糊，体力正在迅速流失。
但他还不能倒下。
【人类，你还能坚持吗？】赫薇莎的声音在他脑海中响起。
“不行了，歇逼了。”宋泽在心里回答。
【那就是还能打。你有没有听到什么声音？】赫薇莎问道。
“声音？”宋泽愣了一下，随即意识到整个青铜大厅里确实回荡着一种奇怪的声音，像是千万只飞鸟同时振翅，又像是某种沉重的呼吸。
和之前凯撒用镰鼬听到的如出一辙。
“我听到了……风声？”宋泽不确定地回答。
【能听到就好办了。】
【那是这座城池里，所有炼金刀剑的共鸣。】
“炼金刀剑？！”宋泽愣住了。炼金刀剑是何其稀有的存在，但这座城市里的炼金刀剑们，仅仅靠共鸣就能有这样的动静，这该是何等的规模？！
【你以为两位炼金王座是吹出来的嘛？】
“但这些刀剑里没有活灵……”宋泽喃喃道。
他先前感知过这座城市，但并未发现有这样的活灵群，然而他的言灵只和活灵有关，没有活灵的刀剑，他甚至都无法感知到它们的位置。
【你忘记了吗？】赫薇莎轻笑一声：【之前在‘账簿’那里，我掠取了他的言灵。现在，是时候让剑御发挥力量了。】
宋泽的眼睛亮了起来。他明白了赫薇莎的意思——既然整座城池都是炼金刀剑，那么拥有剑御言灵的他，理论上可以操控这座城池中的所有刀剑！
与此同时，麦卡伦先生第三次张弓搭箭。
细密的银线缠绕住了宋泽的身躯，不知何时，那些从麦卡伦先生大氅上流淌而出的银线化作实体，将宋泽牢牢禁锢在原地。
这支箭矢已经到了避无可避的程度，唯有剑御可以破局。
【来吧。】赫薇莎说。
宋泽感觉有人在他的身后按住了他的双肩，他猜那就是赫薇莎的活灵，随后一句龙文在他的脑海当中浮现。
言灵·剑御。
宋泽吟唱起剑御的言灵，感知着周围所有的金属，很快，无数微弱的光点在他意识中亮起，像是夜空中突然出现的繁星。
那些光点越来越亮，越来越近，最终化为无数柄炼金刀剑的虚影，宋泽能感觉到它们的存在，那些沉睡在青铜之城各个角落的兵器，此刻正回应着他的呼唤。
它们有的是完整的刀剑，有的是断裂的残片，甚至有些已经锈蚀得不成形状，但每一柄都蕴含着青铜与火之王的炼金技艺，都曾在数千年前的战场上痛饮鲜血。
麦卡伦先生的第三支箭已经离弦，金色的箭矢拖曳着炽烈的尾焰，如同坠落的流星般射向宋泽，箭矢所过之处，空气被高温灼烧得扭曲变形，发出刺耳的尖啸声。
千钧一发之际，宋泽猛然睁眼，黄金瞳燃烧到前所未有的亮度，血泪在高温下瞬间蒸发，他抬起右手，五指张开，仿佛要握住整座青铜之城的力量。
“剑御！！”
随着他的低喝，整座青铜之城轰然震动！
无数炼金刀剑从墙壁、地面、穹顶中挣脱而出，如同被磁铁吸引的铁屑般向大厅汇聚，刀剑的洪流在空气中划出尖锐的啸叫，形成一道金属的龙卷风，将宋泽和麦卡伦先生包围其中。
第一柄剑与金色箭矢相撞，瞬间被高温熔化成铁水，但紧接着是第二柄、第三柄……无数刀剑前赴后继地撞向箭矢，金属的悲鸣声响彻大厅。
箭矢的速度肉眼可见地减慢，火焰也被剑刃带起的狂风压制。
无数由炼金材质打造的刀剑就这样挨个赴死，任何一位炼金术师看到这样的场景都会心头滴血，如果是弗拉梅尔导师在场，大概会狂骂宋泽是个败家子。
但这样的赴死是有效果的，第三支箭矢最终死于炼金刀剑的金属洪流之中。
麦卡伦先生面具下的瞳孔微微收缩，他没想到一个混血种居然能调动整座城池的炼金兵器，这已经超出了混血种的极限。
是暴血的技巧吗？但麦卡伦先生不认为单靠暴血就能够操纵这么整座青铜城的炼金刀剑，甚至他认为言灵·剑御都不能做到。
真正能做到这一点的应该唯有青铜与火之王才对，但此刻，一位青铜与火之王是砧板鱼肉，而另一位则垂垂死矣。宋泽不可能是青铜与火之王，那么他一定是用了别的办法。
“有趣。”麦卡伦先生轻声说道：“但你以为，这样就能对抗一位至尊吗？”
他再次拔出银质的匕首，迫近到宋泽身前狠狠刺下，然而他的匕首还未触及到宋泽的衣角，数十柄刀剑就已经组成金属的盾牌，硬生生挡住了这一击。
匕首与剑盾相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麦卡伦先生感觉手臂一阵发麻，在另一把炼金刀剑刺伤他之前，他迅速腾挪着后撤，同时拉开手中的弓弦，第四支金色箭矢已经成型。
“没用的。”宋泽的声音沙哑而坚定。
他缓缓起身，身后的刀剑洪流也随着他的动作调转方向，每一柄的剑尖都指向麦卡伦先生；与此同时，还有更多的刀剑正在向大厅之中赶来。
【你听到了风声吗？宋泽？】赫薇莎轻声说道，语气温柔。
她看着不断从眼眶中流出血泪的宋泽，第一次不是用人类作为称呼，而是喊了他的名字。
“我听到了，赫薇莎。像是无数飞鸟一起振翅的声音。”宋泽在心中回答。
随后宋泽看向麦卡伦先生，以宣布般的语气告知他一个事实：
“你知道吗？
“在这座城里，有七万三千柄炼金刀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