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座城池就像被孩童随意拼凑的积木，信手而为，却足够胜过凡间的所有建筑大师，它不属于中国古代任何朝代的风格，更像是把不同文明的建筑特征强行融合在了一起，且融合得相当漂亮。
三人沿着青铜铺就的道路继续前行，靴底与金属地面相撞，发出沉闷的声响。
宋泽注意到脚下的青铜并非完全平整，而是布满了细密的纹路，像是某种古老的文字，又像是工匠随手刻下的装饰。
随着他们的前进，地面上开始出现零星的骸骨。第一具骸骨半埋在砂砾之中，在极端干燥的环境下他甚至还没腐烂。
从服饰上看，死者应该是许久之前误入尼伯龙根的古人，不知因何会死在此处，三人继续往前，尸骸也越来越多，披甲执锐的士兵、宽袍大袖的文人、甚至还有几个穿着上世纪探险服的欧洲人。
他们误入了这里，但甚至还没能坚持到进入城门时就已经死去了。
三人继续向前，并没有什么波动，大家都是做过猎人的，就算没杀过人也多少见过死人，更何况还是很久之前的死人。
直到空气中传来了鲜血的腥味。
宋泽和凯撒对视了一眼，快速向血腥味道的来源跑去。在远处的青铜路面上泼洒着大片的鲜血，血泊之中散落着几件崭新的装备——战术手电、多功能军刀、还有几盒尚未拆封的9mm手枪子弹。
然后是染血的脚印，受伤者踩着自己的血飞速奔逃，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追赶着受伤者，将其驱赶到了青铜城之中。
“不是曼斯小队。装备部不会配置这种子弹，应该是某个猎人团队留下的。”凯撒蹲下查看血迹：“不会超过一个小时。”
“地上没有弹壳，他们甚至没有开枪。”宋泽皱眉：“袭击他们的东西速度非常快，甚至快过人类扣动扳机的速度……”
“不清楚，继续顺着脚印看看吧。”凯撒看了看地面：“不过这个出血量如果是一个人的，那大概没救了。”
凯撒做了一个深呼吸，冰蓝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言灵·镰鼬无声地发动，无数无形的风妖向四周扩散，将远处的声波带回他的耳中。
青铜城内本应寂静无声，但凯撒却听到了浩大的风声，像是千万只飞鸟同时振翅。而在风声的间隙中，有着一个极为突兀的脚步声——
“嗒、嗒——嗒”。
在第三步时，声音突然跳跃了一下，凯撒粗略估算这次跳跃大概有十五米远。
“嗒、嗒——嗒”。
又是第三步落下时，那个落脚点再次诡异地跳跃了二十米远的距离，脚步声快速远去，最终消失在风声的轰鸣中，连镰鼬都捕捉不到了。
“有东西在快速移动。”凯撒低声说，手指不自觉地按在了狄克推多的刀柄上：“但不是直线行走，更像是……空间跳跃？”
“空间跳跃？”宋泽皱眉，同时将长虹与僭越从背后抽出，宝剑锵然出鞘，声音令人为之一振。
夏弥悄悄扫了一眼僭越的剑刃，随后整个人完全呆愣住，许久之后才恢复了正常。
“应该是空间类的言灵。”凯撒点头：“但我想不到有哪种空间类言灵是以每三步作为一次触发媒介的。”
三人警惕地环顾四周，但除了那些尸体外，并没有看到任何活物，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血腥味和某种古老金属特有的腥气，让人不自觉地绷紧神经。
“继续前进吧。”凯撒最终说道：“保持警戒。”
他们来到青铜城的正门前，巨大的城门敞开着，在门扉上雕刻着纠缠的龙蛇图案，那些图案的眼睛部位镶嵌着暗红色的宝石，在黑暗中泛着微光，仿佛真的有生命在其中游动。
城门内部并非想象中的城市景观，而是一条幽深狭窄的甬道，青铜墙壁上布满了蜂窝状的孔洞，每个孔洞都有碗口大小，黑漆漆的看不到底，甬道呈螺旋状向下延伸，仿佛直通地心。
“迷宫。”夏弥小声嘀咕：“我最讨厌迷宫了。”
三人踏入甬道，金属地面传来轻微的震动，像是整座城池正在呼吸，宋泽注意到墙壁上的孔洞边缘有新鲜的刮痕，还有几处沾着尚未凝固的血迹。
随着深入，空气中的血腥味越来越浓。在转过一个拐角后，他们看到了第一具猎人的尸体。
那是个身材魁梧的男性，胸口似乎是被某种野兽的利爪贯穿，留下五道锋利的贯穿伤。死者的表情凝固在极度惊恐的状态，眼球突出，嘴巴大张，但甚至连挣扎都来不及。
“一击毙命……是野兽吗？”凯撒检查伤口：“可如果是野兽的话，这爪子未免太锋利了……简直像是用炼金武器切开的一样。”
但就在十步之外，第二具尸体的死状却截然不同，那是个女性猎人，全身骨骼呈现出不规则的断裂，像是被某种巨力硬生生捏碎了全身的骨骼。
第三具尸体是一个年轻男性，看不出有任何外伤，但面部肌肉扭曲成极度痛苦的表情，死者用双手死死掐着自己的脖子，指甲深深陷入颈部的皮肉中，像是要亲手扼死自己。
……似乎也确实是亲手将自己活活扼死的。
三具几乎同时死亡的尸体，却呈现出了三种截然不同的死状，分别像是死于野兽、怪力、以及某种精神攻击。
宋泽最先排除了野兽的选项，在罗布泊里确实有动物没错，但没可能会在尼伯龙根之中出现这么庞大的野兽，这完全不合情理。那么就是有某种状若野兽的存在。
或者出手杀死这些猎人的东西也不止一个，所以才能做到同时杀死。总不能是某个同时拥有利爪、怪力、乃至精神攻击的东西吧？这可能吗？
能自信来到罗布泊的猎人没有弱的，甚至他们已经找到了青铜城的位置。可究竟是什么东西将他们驱赶到城市的甬道中杀死，而在这期间他们甚至连枪都没能开？
宋泽看着一地狼藉，心想如果诺诺在这里的话就好了，她的侧写在这种时候能够派上很大用场。但就在他想起诺诺的时候忽然看到了一个东西。
一张布鲁克林区救助站的餐券，皱巴巴的落在血泊里。
宋泽只觉得脑袋里轰的一声。整个猎人行业里，布鲁克林区的猎人并不算多，而在布鲁克林区，穷到要去救助站领餐券的猎人就只有一个。
罗纳德·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