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盘在宋泽手中归于沉寂，宋泽盯着那根泛着铜锈的指针，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他确信自己的言灵已经生效了，活灵也确实遵循了自己的命令。
但问题在于自己的前两个指令完全无效，难道这里并没有诺顿的陵墓或者尼伯龙根？
目前为止，秘党对于诺顿的埋骨地也只是推测，并没有实质性的证据，或许诺顿并未在罗布泊中修建陵墓，猎人网站的悬赏和曼斯教授的科考队都找错了方向。
但在刚刚的画面之中，宋泽看到的也确实是青铜之城的字样，秘党在路线上确实没有出错才对。
又或者……在这片沙海之中确实有陵墓，但不是诺顿，而是龙王康斯坦丁的。
宋泽的思绪被夏弥的脚步声打断，他轻轻将罗盘放回中控台，黄金瞳熄灭的速度比沙漠的夜晚降温还快。
“凯撒老大说再休息十分钟就出发！”夏弥拉开车门，怀里抱着一堆压缩饼干和矿泉水：“喏，你的那份。”
“谢了。”宋泽接过食物，包装袋在寂静的车厢里发出刺啦的响声。
他咬了一口压缩饼干，干涩的口感让他不得不灌下半瓶水才咽下去，中国分部虽然是通过餐饮行业赚钱，但显然没有想过优化一下压缩饼干的味道。
车窗外，凯撒正站在沙丘上眺望远方，夜色之中即便登高也难远望。宋泽猜他现在是在用镰鼬探查周遭的消息，对于镰鼬的言灵者来说，听力永远比视力更值得信赖。
“话说宋老贼，你刚才是不是在玩我的罗盘？”夏弥忽然凑了过来，眼睛眯成一条缝。
“研究一下而已。”宋泽没什么表情：“你不是说花了大价钱买的吗？我看看值不值。”
“绝对的物超所值，我在这行可是混了很久的。”夏弥抓起罗盘晃了晃，指针纹丝不动地指向西北：“奇怪，之前明明不会动的……”
宋泽耸了耸肩，低头继续啃他的压缩饼干。
“话说夏弥你也辍学了吗？”宋泽转移话题：“我看你猎人网站注册时间是三年前。”
“是啊。”夏弥点点头：“我爸爸生病之后我得挣钱的嘛！老爹治病得花钱，我家拖油瓶是个笨蛋你又不是不知道，而且是又能吃又能闹的笨蛋，我不出来赚钱怎么能养得起他们？”
“……真坚强啊。”宋泽实在不知道该说点什么安慰，只好称赞夏弥的品德。
“没办法啊，人生就是这样的，你做人不坚强那就要被生活强坚。”
夏弥叹气：“除了家里三张嘴要养活，我家里也得花钱装修，原本那个老房子都快要没办法住人了，不知道为什么，每次都有老鼠蟑螂之类的乱窜进去，打扫卫生也很费劲。我不装修一下怎么能行？”
“再去租一个房子咯？”宋泽说。
“我本来也这么想的，可我家在BJ诶……”夏弥说。
“从没有听说过你是京姐！藏得有够深。”宋泽有些惊讶道。
“京姐怎么了，京姐不也和你这位河南老乡一块在这里啃沙子吗？”
夏弥说：“高中的时候我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因为钱发愁，
“那时候我还以为只要等大学毕业就能把拖油瓶扔了好好过日子，结果现在却落到这般田地连学都没得上。真是人生无常大肠包小肠。”
宋泽叹了口气没再说什么，只是低头啃饼干。
夏弥过得也算有够惨了，但他自己说实话也好不到哪去，这些年的心酸艰苦柴米油盐只有自己知道。
所以到这里打住就可以了，再顺着这个话题说下去，宋泽担心这次叙旧会变成比惨大会，情到深处时两人抱头痛哭。
宋泽吃掉了干粮，随后下车和凯撒一块给车辆加油，夏弥也想下车帮忙，但被宋泽摆手拒绝了。
“怎么说？”凯撒低声问。
“罗盘指路了，但是有点问题。”宋泽说：“我分别向罗盘提问，龙王诺顿的陵墓和尼伯龙根的位置，但是活灵没有任何回应。最后我询问曼斯教授的位置，它才向我指路。”
“你的意思是，这里的龙王并不是诺顿？”凯撒皱眉。
“不清楚。但是活灵给我展示的画面里，有‘青铜之城’的石碑。”宋泽说：“或许是康斯坦丁的陵墓。”
“嗯，不管怎么说，先顺着罗盘的指引过去看看吧。”凯撒说道。
两人说话间已经给车辆加好了油，随后重新回到车上，此刻的气温已经开始下降，沙漠的昼夜温差相当之大，宋泽动手打开空调，暖气发出轻微的嗡嗡声，驱散了逐渐侵袭的寒意。
宋泽从后视镜看到凯撒闪了闪车灯，知道凯撒也已经准备好。随后他看了眼罗盘指示的方向，默不作声地调整方向盘。
沙子。沙子。仍旧还是沙子。
车辆不住翻越沙丘，但翻过一座沙丘后紧接着是一座更高的沙丘，宋泽不得不一直重复“绕路”和“调整方向”。自从再次开车后，夏弥就没再说话，只是抱着手臂靠在座椅上。
宋泽能感觉到她的目光在自己和罗盘之间来回游移，似乎察觉了什么，但什么都没说。
他有些惊讶，印象里夏弥不像是这么沉得住气的人，但或许是猎人生涯改变了她的性格也不一定。
车内的沉默持续了约莫半小时，只有轮胎碾过沙地的沙沙声和暖气运作的声响，又一次爬坡的时候，夏弥的脑袋随着车辆的攀升而不断晃动，宋泽看了一眼后才发现她居然歪着头睡着了，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细小的阴影。
……原来不是变了而是困了，只能说心真大。
宋泽摇摇头，继续专注于驾驶。随着时间推移，温度越来越低，车窗上开始凝结细小的水珠。
他打开雨刷刮了刮，突然注意到远处的沙丘轮廓变得有些奇怪——不再是连绵的波浪形，而是出现了几处突兀的平面，像是被什么巨大的力量硬生生挖走了一块。
罗盘的指针在这时突然剧烈抖动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