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合上笔记本的时候,窗外的雨声已经变得相当细密了。
学生时代他不怎么做笔记,没想到有机会升了大学后会在神秘学上这么用功。弗拉梅尔导师曾说炼金术更看重天赋和言灵,但宋泽觉得自己的言灵在目前的炼金术学习当中好像没法起到什么作用。又或者只是单纯还没学到能够起作用的部分。
宋泽简单做了一个深呼吸,重新梳理了一下今天在课程上所学到的内容,他闻到阁楼里那股发霉的旧书味混合着蜡烛的油脂气,恍惚间觉得自己正坐在某个中世纪炼金术士的工作室里。
“行了,今天就到这里吧。”
弗拉梅尔导师伸了个懒腰,随后重新四仰八叉地瘫在沙发上,他裹好薄毯,用牛仔帽盖着脸,声音闷闷的:
“牢牢记住炼金矩阵三要素,要像记住你初恋的名字一样——虽然为师猜你这种木头大概还没谈过恋爱。”
“已经记住了,是圆、炼金符号,还有血。”
宋泽站起身子,去门旁把两把剑重新背好:“我走了,导师。”
“嗯嗯,路上慢点小心地滑。”弗拉梅尔导师掀开帽子探出头:“还有,爱徒你一定要当上未来的卡塞尔学院校长啊!”
“知道了知道了。”宋泽无奈地叹了口气,随后头也不回地走出了门,又吱呀一声关上。
雨势渐大,宋泽来的时候并没有带伞,然而今天的天气预报说只是小雨,可见美国的天气预报也和老家一样不怎么靠谱。
宋泽并不担心淋雨,只是担心笔记本被淋湿,在犹豫了片刻之后他选择把本子护在怀里,又检查了一下背后的两把长剑。
赫薇莎自从上次掉线之后就没有重连过,宋泽甚至不知道那次他从瓶中小人处出来后听到的笑声是不是错觉,期间宋泽也尝试过用言灵唤醒她,但僭越始终毫无反应。
大概上了年纪的老奶奶脾气总是古怪的,又或者老奶奶只是容易犯困。
不过没关系,宋泽觉得自己是个尊老爱幼的好青年,所以他能够理解老奶奶。
宋泽走出教堂,雨水立刻就打湿了他的衣服和头发,一滴滴顺着他的黑发滑落,他抹了把脸,转身朝剑道馆的方向走去。
虽然导师说自己需要实战上的经验,但宋泽觉得日常练习也是很重要的,更何况现在没什么事做,总不能真的回宿舍睡觉吧?但大概率是睡不着觉,而是被芬格尔得知自己要执行实战任务,然后听他来劲后大谈当年之勇。
穿过被雨水洗刷得发亮的石板路,宋泽来到了剑道馆的门前,这是一座相当现代化的体育场馆,也几乎是卡塞尔学院最热门的建筑之一。
执行部历来信奉冷兵器文化,这传统由来已久,最主要的原因是昂热校长的兵器就是经典的折刀,优雅而致命的复仇男人,整个人浑身上下都透露出一种裁剪得体的锋利感。
而昂热校长又是整个卡塞尔学院的偶像。
凡是加入执行部的专员都会为自己专门配备冷兵器,有一段时间更是在追求冷门兵器上越行越远,哪怕不求好用也要力求冷门,以标榜特立独行——后来被执行部部长施耐德严肃批评之后才止住了这阵不正之风。
据说当时的装备部部长专程向施耐德表示感谢,说如果不是施耐德部长出手,装备部的冷兵器部门就要被外星文明占领了,因为你很难判断那些力求往稀奇古怪方向设计的武器是不是给两只手的人类使用的。
虽然追求地外文明也不错,但装备部追求的最终目标果然还是炸弹与爆炸,而瓦塔阿尔海姆的诸位几乎迷失了初衷。
宋泽在场馆外的台阶上跺了跺脚,好跺掉鞋底的雨水,随后他才动手推开剑道馆的玻璃大门;馆内灯光温暖,木质地板独有的味道也温暖,好在保洁人员每天都会定期即时打扫,不然挥洒汗水的味道还是蛮难闻的。
馆内相当热闹,可以说每个训练场地都有人在练习剑法。
毕竟临近自由一日,几乎每个加入了社团的成员都在加紧训练,大家齐聚于此,为了争夺荣耀、冠军、诺顿馆的使用权。
——以及最重要的那个原因。
——为了从那个恶霸手中,保卫未来学生会主席的贞操。
大家怀着义愤填膺壮怀激烈的心情训练,决心一定要给那个恶霸一点颜色看看,但就在这时有人推门而入,原本这并不会引起任何人的在意,但有人发出了一声惊呼。
随后是第二声。
这下就不得不看一眼了,然而看一眼之后他们就知道要坏事,因为来人正是守夜人社区近期风传的恶霸,那个找加图索家少爷要美金没成恼羞成怒蓄意报复的人。
嘈杂的交谈声全都低落了下来,惊呼声接二连三。
宋泽感觉至少有二十双眼睛从各个角落投来探究的目光。有人假装在看地板,有人“专心”擦拭武器,但所有人的注意力都若有若无地集中在自己身上。
他对这些目光全然不在意,自从入学当晚,芬格尔为他打造了一份严丝合缝的恶霸人设开始,他就习惯了被人注视的感觉。
没办法,S级的光环像一盏聚光灯一样,无论他走到哪里都会成为焦点。
——好吧其实是宋泽没招了。
但无所谓,他不在乎他们的评价。
宋泽换了训练用的鞋子,随后径直走向角落的武器架,取下两把训练用的双手剑,在卡塞尔学院,即使是训练用的竹质剑也极力追求和真剑等重。
他取下身后背着的两把凶剑放好,同时将怀里的笔记本也放在一起。随后他深吸一口气,回忆着这一周来学到的所有技巧,缓缓摆出起手式。
不,不需要回忆,只需要把自己的身体托付给刀剑就好。这是他的“天赋”,只需要将自己的意识交付给刀剑即可,哪怕是两把竹剑也有它们的灵魂与刀锋。
——而刀锋自然会找到它们的出路。
下一秒,剑锋破空的声响在馆内回荡,宛如暴风骤起。
宋泽的动作如行云流水,双剑在他手中仿佛有了生命,时而如狂风骤雨般凌厉,时而又似溪水潺潺般绵长。汗水很快浸透了他的校服内衬,但他浑然不觉,完全沉浸在剑招的变化中。
围观群众开始汗流浃背了,学生会成员有些担心未来主席的贞操,狮心会成员半是幸灾乐祸半是对未来的担忧。
而另外一些女生已经开始感觉脑袋晕乎乎的,仿佛看到一个为了爱情坚定不移刻苦训练的感人故事;痞帅S级猎人强制爱豪门阔少,令人感动。
“凯撒危险了……”
“呜呜呜,是我无能,保护不了主席……”
“可恶,难道我什么都做不到吗?!”
“太感动了,我感觉我快要晕倒了……”
……
不过宋泽并不在乎,他不在乎这些目光也不在意那些怪话。
他只是斩击,斩击,再斩击。
竹刀的灵魂在嘶吼狂号,而他要做的就是将它们的力量释放出来,让刀锋自己完成这次挥动,宋泽感觉自己的躯干成为了刀锋的延伸。
这份天赋是在训练中逐渐显现出来的,一开始他只是通晓武器的用法,是他在“使用”武器,但后来他发现武器似乎有它们自己的思想和灵魂,而他要做的就是回应它们的呼唤,让它们的灵魂借助自己的躯干挥舞。
特别是在使用埃拉夫长剑的时候,这种感觉尤为强烈。
“漂亮的反手斩。”
一个嘶哑而熟悉的声音忽然从身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