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泽把车停在香格里拉酒店门口时,太阳已经西斜了。
今天他算是结结实实地被当成司机使唤了一下午,不过还是有点收获的——
他听诺诺讲了一下午的卡塞尔学院奖学金制度,总结下来就是美国学校真他妈的有钱。
酒店门童看到这辆剐蹭过的二手本田在门前停下时明显愣了一下,但良好的职业素养让他很快恢复了标准的微笑——直到诺诺光着脚从副驾驶蹦下来。
“谢啦宋师傅~!”她关上车门,转身扒着车窗看宋泽:“考虑好了随时打我电话就行。”
说完她转身就走,宋泽瞥了眼副驾驶座下那双被遗弃的帆布鞋,忍不住提醒:
“你的鞋。”
诺诺“啊”了一声,这才想起自己那双匡威帆布鞋还躺在副驾驶的地垫上。
她折返回来,但没有开车门,而是把上半身塞进车窗里,然后伸手去够,白色T恤的下摆随着她的动作掀起一截,露出腰腹间流畅的线条。
宋泽默默别过脸去,他觉得诺诺是个神人,神人的地方不止体现在她能赤着脚踩被阳光晒了一下午的柏油马路,更体现在她可以完全不顾别人的目光,然后赤着脚踩被阳光晒了一下午的柏油马路。
好像世界上的规则完全没办法拘束她一样,似乎如果她喜欢,那她可以在下雨天里开敞篷车兜风;在累的时候直接坐在满是灰尘的地上;再或者违反一所屠龙学院制定的校规,向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入学的猎人透露一点这个世界的真相。
有句古话叫“窥一管而知全豹”,从诺诺这么个神人的准大一学生,其实很简单就能推断出那座卡塞尔学院也是所神人学院,里面全都是混了爬行动物血的神经病。
而想到自己很可能也属于这些神经病的一列,宋泽就不免感觉到这个世界真他妈的没救了的悲哀。
“宋师傅,看够没?”诺诺突然凑近过来,打断了宋泽的发呆,鼻尖几乎要碰到他的耳廓。
宋泽惊了一下,下意识往旁边躲,脑袋“咚”地撞上车窗玻璃,诺诺露出得逞的笑容退出车窗,拎着鞋后退了两步。
“吓到你了?”她歪着头问,耳垂上的四叶草耳环晃啊晃。
“我刚在发呆。”宋泽揉了揉脑袋:“咱能不能别老是这样,怪吓人的。”
“那我就不捉弄宋师傅了,谢谢你今天下午带我兜风~”
诺诺倒退着往酒店走,突然想起什么似的拍了拍帆布包:“对了,录取通知书你拿着,考虑好了随时call我!”
“知道。”宋泽说。
诺诺笑嘻嘻地转身,赤脚踩过旋转门,身影很快消失在金碧辉煌的大厅里。
宋泽则缓缓升起车窗,长舒了一口气。
他庆幸于终于把诺诺这尊神人送走了,内心感觉像是送走了一只随时会拆家的哈士奇。
然后他低头看了眼油表,经过一天的折腾,指针已经快贴到底线了。
……随时会拆家吗?
不,这完全已经是拆过家了吧!今天的这场招生面谈简直血亏,油钱冰激凌钱加起来,够他买不知道多少斤土豆了。
也就中午那顿饭能值不少钱,但宋泽觉得自己的好养活程度仅次于老唐,吃不吃西餐好像也没什么必要。
“卡塞尔学院啊……”他低声念叨着这个名字,本田车缓缓驶入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