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大也没想那么多,再呷第二口时,那潘金莲竟趁他张口之际,将那大半碗滚烫的药汁猛地朝他嘴里灌去!
“唔!咕咚…咳咳咳!”
武大郎猝不及防,被灌得眼泪直流,药汁呛入气管,引得他撕心裂肺地咳嗽。
他又是惊愕又是难受:“你……你这是作甚?我慢慢喝便是了!”
潘金莲也不答话,只是站在炕边,面无表情地看着他,眼神冰冷得吓人,哪还有半分方才的关切。
武大郎被她看得心里发毛,正欲开口,猛然间,一股前所未有的剧痛从腹中炸开!
那感觉,不像寻常病痛,倒像是肚子里塞进了一把烧红的烙铁,又像是无数钢针同时狠刺。
“啊——!”
武大郎惨叫一声,整个人虾米般蜷缩起来,额头瞬间渗出豆大的冷汗。
“你……这药是治什么的?怎么我一喝下去,反而肚子疼?”
“郎中吩咐,教我与你发些汗,便好得快些。”
潘金莲一边说着,一边扯过两床被子,压在武大郎身上。
“哪……哪有这等发汗的?”
武大郎感觉肚子中愈发疼痛,却是猛地醒悟过来,布满血丝的眼睛中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惊恐和愤怒:
“药里有毒!你…你这贱人!你竟敢下毒害我?!”
“你这三寸钉倒是不傻。”
潘金莲见事已败露,索性也不再伪装。
她看着武大郎在床上痛苦翻滚的惨状,非但没有丝毫愧疚怜悯,脸上反而露出一抹冰冷的笑容。
“是……是西门庆那厮逼你的?他怕我兄弟回来报复,所以想毒死我?”
“逼我?”
潘金莲嗤笑一声,居高临下地看着痛苦挣扎的丈夫,眼中满是鄙夷。
“西门大官人自然是想你死,可我也想啊!你若不死,我们怎能做得长久夫妻?怎得快活自在?”
她越说越激动,语气中充满了积怨已久的恶毒:
“要怪,就怪你那太有本事的弟弟武松!他若只是个寻常人物,我们或许还容得下你这废物多活几日。”
“可他偏偏是打虎英雄,是县衙都头!有他在一日,我和大官人便一日不得安心!只有你死了,彻底断了这层关系,我们才能高枕无忧!”
“毒妇!贱人!!”
武大郎听得肝胆俱裂,他从未想过同床共枕的妻子竟有如此蛇蝎心肠。
极致的痛苦和背叛化作滔天怒火,竟让他暂时压过了几分剧痛,破口大骂:
“我武大便是窝囊,便是没用,也是你的丈夫!我何曾亏待过你?你竟……你竟与奸夫合谋,要毒杀亲夫!你这狼心狗肺的东西!”
“哟?你这窝囊废,临死之前倒硬气了一回嘛?”
潘金莲被骂得一愣,随即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掩着嘴咯咯地笑起来:
“骂吧,尽情地骂!反正你也活不过今晚了。等你下了阴曹地府,看你这短命鬼还能不能骂得出来!”
“我恨啊!我好恨啊!”
武大郎疼得浑身痉挛,指甲深深掐入掌心的肉里,鲜血直流,但他仿佛感觉不到。
“你这淫妇!我不甘心!待我兄弟归来,岂能与你干休?!他定会为我报仇雪恨!”
“报仇?”
潘金莲脸色猛地一沉,像是被戳中了痛处,眼中闪过一丝恐惧,但随即被更深的狠厉所取代。
“那也是以后的事!等你那好兄弟回来,你早就烂成一堆枯骨!死无对证,又能奈我何?”
说罢,她似乎不愿再与这将死之人多费口舌,只是烦躁地侧过脸,嘴里恶毒地催促着:
“你这厮怎还不死?平素婆婆妈妈,死也死不干净,快点断气啊!”
“呵,也不知是谁死到临头。”
便在这时,一道清朗的声音从门外响起。
伴随着话语声,那紧锁的木门轰然洞开,一名青年施施然迈步踏入门厅。
在其身后,一个身材高大的光头僧人,以及一名银甲武将,亦步亦趋。
而在那两人肩上,还分别扛着一人。
灯火摇曳间,却见是个年逾六旬的老妪,以及一个簪花佩玉,油头粉面的汉子。
正是王婆和西门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