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尼，你是不是隐瞒了什么？又或者......你已经出卖了我，跟他们达成了什么协议，现在回来是充当说客的？”
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立马疯狂生长。
在巨大的恐惧面前，信任变得无比脆弱。
本尼·哈蒙德被上司充满敌意和猜忌的神色，看得浑身发冷。
他连忙摆手，急切的辩解道：“不！长官！我没有出卖您！我对上帝发誓！我怎么可能......”
埃德加·兰斯顿厉声打断，步步紧逼。
“那为什么CIA会放过你？”
本尼·哈蒙德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他知道必须解释清楚：“是......是因为CIA的那个特工，他......他说需要我帮忙。”
“他说可以把我当成被苏联间谍蒙蔽的无知军官，只要我配合他们，今晚的事就可以当做没发生，那个苏联间谍也会由他们处理，不会牵连到我......还有您。”
“帮忙？CIA需要你帮什么忙？他们神通广大，有什么事需要一个后勤少校帮忙，还得用这种......这种方式？”
埃德加·蓝底的疑心并未完全消除，但语气稍微缓和了一些。
他重新坐下，目光仍然锋利如刀。
看到长官冷静下来，本尼·哈蒙德舔了舔干燥的嘴唇。
“他......他要一批装备。数量不小。他明确说了，知道我一个人搞不定，背后肯定还有人......所以我才赶快回来找您。”
说到这里，哈蒙德若有所指的又道：“长官，我觉得......CIA可能早就盯上我们了，对我们的小生意也有所察觉。”
“这次是故意用苏联间谍的事拿住我们把柄，然后......然后提出他们的要求。”
这是本尼·哈蒙德在回来路上反复思考后得出的结论。
他认为只有这样才解释得通，那个CIA探员为什么不抓自己。
埃德加·兰斯顿的眉头紧紧锁在一起，手指敲击着沙发的扶手。
本尼·蒙德的解释有一定的合理性。
想到这里，埃德·兰斯顿顿时从开始的震惊和恐惧中，转向权衡利弊。
倘若只是要装备，哪怕是CIA，只要价格合理，或许......并非不能谈？
毕竟，比起上军事法庭，付出一些代价似乎是更优的选择。
埃德加·兰斯顿不由沉声问道：“他要什么装备？要多少？”
本尼·哈蒙德见上司态度松动，连忙将石川隆一提出的清单复述了一遍。
“M16自动步枪，一千两百支；M60通用机枪，一百二十挺；M79榴弹发射器，一百具；还有配套的足量弹药。”
“他......他说是要给东南亚的某个需要特别关注的势力，用于积极介入。”
“我猜，可能是CIA总部直接指挥的秘密行动，需要大量装备，但又不能走正规渠道，所以找到了我们......”
话音落下，奥德家·兰斯顿倒吸一口气冷气，眼神中充满了震惊。
“一个团的装备......”
这个数量远超他之前的任何一次操作。
不过，震惊之余，一种异样的情绪开始滋生，那就是贪婪。
假如对方真的是CIA，并且来自总部，执行的是高度机密的任务......
那么，这笔生意的性质就不同了。
不再是简单的私下倒卖，某种程度上，可以伪装成配合情报部门秘密行动。
风险固然巨大，但似乎......也有了某种官方行动的模糊外衣？
更重要的是，对方承诺会支付合理的价格。
几十万美金的交易额......即使上下打点，分润之后，落到他手里的，也将是一笔惊人的财富。
足够他在德克萨斯买下一个像样的牧场，享受富足的退役生活。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有若野草般疯长，迅速压过了最初的恐惧。
埃德加·兰斯顿重新看向哈蒙德，眼神变得复杂起来，少了些猜忌，多了些算计。
“你确定，他明确说了，会按照合理的价格购买？不是白拿？”
“是的，长官，他亲口说的。而且......他还给了我定金。”
说着，本尼·哈蒙德，脸上露出肉疼之色，从自己西装内袋里，掏出了那三捆用银行封条扎好的美金。
原本属于大卫·史密斯的两万，以及内藤千野准备的一万。
厚厚的美金放在茶几上，在灯光下泛着诱人的光泽。
埃德加·兰斯顿的眼睛马上被吸引了过去。
他拿起一捆，熟练的捏了捏厚度，又看了看封条和钞票的成色。
三万美元，作为定金，诚意十足。
这无疑大大增加了对方交易的真实性。
CIA只是想钓鱼执法或者单纯敲诈，没必要付出真金白银的定金。
况且，CIA还掌握了他们私下倒卖军用物资，以及出卖机密情报的证据，
再结合，这次差点把情报卖给苏联间谍的现行，足够将自己这些参与者彻底捏死，送上军事法庭。
“看来......对方是认真的。”
埃德加·兰斯顿望着手里的三万美金，喃喃自语，心中的天平进一步倾斜。
有了这笔定金，很多关节就好打点了。
基地里那些负责报废审核、仓储管理、运输放行的关键岗位，都需要用钱来润滑。
想着想着，埃德加·兰斯顿放下钱，看向哈蒙德。
“那个CIA的人，还说了什么？有没有透露更多关于他身份或者任务的信息？有没有约定下次怎么联系？”
本尼·哈蒙德摇摇头：“他没有出示证件，但那种做派......我觉得是真的。”
“另外，他找我要了一个在东京的临时联系地址和电话，说三天后会联系我，告诉我下一步的安排。”
埃德加·兰斯顿闻言默默记下，心中念头飞转。
跟着，他走到电话旁，手指几次触摸到冰冷的听筒，又收了回来。
他有一个冲动，想立刻打给驻日CIA分部的主管，自己的老朋友尤金·文森特，确认是否真有总部来的特工在执行需要大量武器的秘密任务。
以他和尤金的交情，和过去一些默契，或许能打探到一些风声，也能确保自己这边不会踩到真正的红线。
但是......这个电话一旦拨出，就意味着这件事不再是私人生意。
到时，尤金·文森特必然会介入。
以CIA无孔不入的风格和老朋友的精明，这笔生意的利润绝大部分恐怕就要流入CIA的特别经费或者尤金个人的口袋。
他埃德加·兰斯顿能留下的将寥寥无几。
几十万美金啊......
一想起这么多钱，埃德加·兰斯顿的心就像被一只手狠狠攥住。
贪婪，最终压倒了他最后一丝谨慎和寻求官方确认的念头。
“不，不能打。”
同时，埃德加·兰斯顿在心里对自己说。
“如果真是总部的绝密任务，尤金也未必全然知情，反而可能打草惊蛇，让CIA总部的人觉得我们不可靠，嘴巴不严。”
“更何况......这笔钱，足够我下半辈子过上人上人的生活了。在基地这么多年，担惊受怕，利用职权之便弄点报废品赚点外快，不就是为了这一天吗？”
想到此处，他转过身，脸上已经恢复了部分镇定，甚至带着一种下定决心的狠厉。
埃德加·兰斯顿视线投向忐忑不安的本尼·哈蒙德。
“这件事，我知道了。三万美元，作为启动资金，我会去安排。清单上的东西......数量是大了点，但也不是完全没有操作空间。”
“每年因为海风腐蚀，训练过量损耗，自然淘汰更新，而报废的武器数量，本来就有很大的弹性。”
说完，他走到哈蒙德面前，拍了拍对方的肩膀，语气带着安抚和诱惑。
“本尼，这件事风险不小，可机会更大。办好了，不仅能摆脱眼前的麻烦，还能赚到一笔我们以前想都不敢想的钱。”
“事情成功之后，少不了你那份。足够你离开军队，去佛罗里达开个酒吧，或者做点小生意，舒舒服服过日子。”
本尼·哈蒙德听到上司这么说，心中稍定，可巨大的压力却并未完全消除。
他涩声道：“长官，我明白。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做？三天后他联系我......”
埃德加·兰斯顿稍作思索。
“你先回去，正常上下班，不要露出任何马脚。等他的消息。”
“这边我会开始初步准备，看看仓库里哪些批次可以提前退役，哪些记录需要调整。”
话到此处，他双眼紧紧盯着本尼·哈蒙德警告道：“记住，这件事，上帝知，你知我知。对任何人都不能提起，包括你那个情妇蒂娜！如果她问起......”
埃德加·兰斯顿目露凶光，做了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本尼·哈蒙德见状一惊，骤然起身，郑重的点头，
“明白，长官！”
看着下属识趣的样子，埃德加·兰斯顿满意的点点头，挥了挥手。
“好，回去吧。路上小心。”
本尼·哈蒙德如蒙大赦，抬手敬礼，迅速离开营房。
房间里重新安静下来，只剩下埃德加·兰斯顿上校一人。
他缓缓坐回沙发，目光落在茶几那三捆美金上，眼神闪烁不定。
恐惧宛若冰冷的底色仍旧存在，但被一层名为贪婪的滚烫釉彩重重覆盖。
埃德加·兰斯顿没有再去碰那个电话。
夜色深沉，横田基地的灯光在窗外无声闪烁。
一场基于致命把柄和惊人贪婪的冒险，就在这个平凡的夜晚，悄然拉开了帷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