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元五年，暮春。
楚渊瘫在龙榻上，双眼无神地盯着藻井上的金龙，手里捏着一颗刚刚剥好的葡萄，却迟迟没有送进嘴里。
他在看那个只有自己能看到的系统面板。
【当前国运值：71335点！】
“不行！”
“不能这么干看着！”
“既然他们打得这么热闹，朕得给他们……助助兴！”
楚渊猛地坐起身，光着脚在金砖地上来回踱步。
“物质上败不动了，朕得换个赛道。”
“得从精神上下手！”
楚渊的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现在的大夏，什么都好，就是老百姓太“正”了。
那是真-正能量满满。
男人想立功，女人想进厂，老人想种地，小孩想造机器。
每个人都憋着一股劲儿，想要建设大夏美好家园。
这就很离谱！
一个国家的国运，除了看钱粮兵马，还得看民风啊！
若是民风淳朴、积极向上，那国运肯定稳得一批。
反之，若是民风奢靡、玩物丧志、沉迷享乐……那这国运不得哗哗往下掉？
“对！就是这个！”
楚渊一拍大腿，嘴角勾起一抹邪恶的弧度。
“朕要让他们……堕落！”
“朕要让他们沉迷！”
“朕要让他们废寝忘食，只想躺平！”
可是，用什么手段呢？
赌博？
大夏律管得严，而且容易引发社会动荡，到时候还得朕花钱维稳，不划算。
青楼？
那毕竟是少数人的消费，辐射面不够广。
有什么东西，是成本低、传播快、男女老少通吃，而且一旦沾上就容易上瘾的呢？
楚渊的目光，落在了御案上那本厚厚的《大夏律》上。
准确地说，是落在了旁边那本用来垫桌脚的闲书上。
那是前朝的一本才子佳人话本，写得极其烂俗，什么书生遇狐妖，小姐赠金钗之类的。
但就是这种烂书，当初在翰林院的时候，那帮老学究私底下也看得津津有味。
“有了！”
楚渊打了个响指，眼中闪烁着智慧（作死）的光芒。
“小说！”
“通俗小说！”
“而且不能是那种正经书，必须是……那种书！”
……
半个时辰后。
御书房。
翰林院掌院学士张志清，带着两个资深侍读学士，战战兢兢地跪在地上。
他们是被小德子火急火燎地召进宫的。
路上，张志清还在想，陛下如此急召，定是为了修撰《大夏实录》，或者是为了那几项超级工程撰写碑文。
这可是千古留名的大好事啊！
然而。
当楚渊把一份薄薄的手稿扔到他们面前时，张志清的三观碎了。
“陛下……”
张志清颤抖着手，捧起那份手稿，看着上面那龙飞凤舞的标题，老脸涨成了猪肝色。
【霸道女帝爱上我】。
这……这是什么虎狼之词？！
再往下看大纲：
【男主本是一介家奴，却因天赋异禀（此处省略五百字），被微服私访的女帝看中。】
【女帝：男人，你这是在玩火！】
【男主：陛下，请自重！】
【那一夜，红罗帐暖，风雨交加……（此处需详细描写，重点突出心理博弈与肢体纠缠）】
噗——
张志清只觉得胸口一闷，一口老血差点喷出来。
“陛……陛下！”
老头子猛地磕头，头冠都歪了，“这……这有辱斯文！有辱斯文啊！”
“老臣读的是圣贤书，修的是浩然气！岂能……岂能写这种淫词艳曲？！”
另外两个侍读学士也是一脸的视死如归。
“陛下！此乃亡国之音啊！”
“若此书流传出去，我大夏礼教何存？颜面何存？”
“臣等宁死不从！”
看着这三个倔得像驴一样的老头，楚渊不仅没生气，反而更乐了。
连这帮老流氓……哦不，老学究都觉得是亡国之音？
那看来朕的方向对了！
“哎，三位爱卿，格局小了不是？”
楚渊盘着腿坐在龙椅上，笑眯眯地说道：“谁说这是淫词艳曲了？”
“这是……艺术！”
“这是深入了解人性、剖析情感的伟大文学！”
楚渊站起身，走到张志清面前，语重心长地忽悠道：“你们想啊，现在的百姓，日子过得太苦了。”
“他们每天面朝黄土背朝天，或者是对着那些冰冷的机器。”
“他们的精神世界，是一片荒漠啊！”
“朕让你们写这些，是为了给他们的生活加点料，是为了让他们在劳累之余，能有一丝丝的……慰藉。”
“这叫……人文关怀！懂不懂？”
张志清听得一愣一愣的。
虽然觉得哪里不对，但陛下说得好有道理的样子。
“可是……”
张志清还是有些过不去心里那道坎，“这其中的某些描写……实在是……”
“太露骨？”楚渊眉毛一挑。
“非也，是……太直白。”
“那就润色嘛！”
楚渊大手一挥，“你们是翰林！是大夏文笔最好的人！”
“朕给你们大纲，就是个骨架。”
“你们要给它填肉！要写得唯美！写得欲拒还迎！写得让人看了脸红心跳，却又挑不出半个脏字儿来！”
“这才是本事！”
楚渊顿了顿，脸色突然一沉，声音变得阴测测的。
“当然，朕也不是不讲道理的人。”
“若是三位爱卿实在不愿动笔……”
“那朕只好让锦衣卫的人来写了。”
“不过嘛……锦衣卫那帮武夫，写出来的东西要是太烂，朕看着不爽，说不定就会把气撒在……”
楚渊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张志清的脖子。
威胁！
赤裸裸的威胁！
张志清浑身一颤，冷汗瞬间湿透了后背。
他算是看明白了。
陛下这是铁了心要搞颜色……哦不，搞文学啊！
写，是斯文扫地。
不写，是脑袋搬家。
这还用选吗？
“陛下……”
张志清咬着牙，眼含热泪，那是屈辱的泪水，“臣……臣领旨！”
“这就对了嘛！”
楚渊瞬间变脸，笑得像朵花儿一样。
“小德子，给三位爱卿赐座，上好茶！”
“哦对了，朕这儿还有几个大纲，你们也一并拿去。”
楚渊又从袖子里掏出一沓纸，像发传单一样扔了过去。
【重生之我是大财主：开局一个碗，装备全靠捡，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
【深宫秘史：太后与摄政王不得不说的三百个夜晚。】
【娇软小厨娘：将军，饭在锅里，我在床上。】
张志清看着这些标题，眼前一阵发黑。
这大夏的文坛……算是完了。
彻底完了！
……
半个月后。
京城，皇家书局。
这里原本是刊印经史子集、朝廷邸报的地方，平日里门可罗雀。
但今天，天还没亮，门口就已经排起了长龙。
队伍之长，一直从书局门口排到了朱雀大街的尽头，足足有三里地！
而且排队的不仅仅是读书人，更多的是贩夫走卒，甚至是那些平日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深闺小姐派来的丫鬟。
“开了！开了！”
随着书局大门的打开，人群瞬间沸腾，像潮水一样涌了上去。
“给我来一本《霸道女帝》！要全本的！”
“我要《重生财主》！听说那萧炎最后成首富了？”
“别挤！别挤！给我留一套《深宫秘史》！我家小姐等着看呢！”
柜台后面。
掌柜的手都快摇断了，收银子的声音响成了一片。
“别急！都有！都有！”
“今日首印五万册！管够！”
而在一街之隔的茶楼上。
楚渊穿着一身不起眼的青布长衫，手里拿着一把折扇，正扒着窗户缝，看着下面那疯狂的景象。
他的嘴角，简直要咧到耳后根去了。
“哈哈哈！成了！”
“看看！都看看！”
“这就是朕要的效果！”
楚渊指着那些为了抢一本书而挤得披头散发的人，对着身后的小德子说道：“看到没有？这就是玩物丧志的前兆！”
“以前他们这时候都在干嘛？都在干活！都在建设大夏！”
“现在呢？都在排队买小说！”
“买回去之后，肯定得废寝忘食地看吧？看完之后，肯定得想入非非吧？”
“想那个霸道女帝，想那个三十年河东……”
“这一想，哪还有心思干活？”
“这大夏的生产力，不得哐哐往下掉？”
小德子看着下面的人群，虽然也觉得陛下这招有点损，但还是不得不佩服。
“陛下圣明啊！”
小德子竖起大拇指，“这‘萧二公子’的名号，如今在京城，那可是比状元郎还要响亮呢！”
没错。
这些书的署名，统统都是——【萧二公子】。
这是楚渊给自己起的笔名。
寓意很简单：潇洒的二世祖。
“走！回宫！”
楚渊心满意足地合上折扇，“朕要回去等着好消息了！”
“等着看御史台那帮老头子怎么弹劾朕，等着看这国运值怎么跌停！”
……
然而。
楚渊并没有等到国运值的下跌。
恰恰相反。
事情的发展，开始像那一列脱轨的蒸汽火车一样，朝着一个极其诡异的方向狂奔而去。
一个月后。
大内阁，例行朝会。
楚渊坐在龙椅上，本来已经做好了被喷一脸口水的准备。
毕竟，整个京城都在传阅那些“毒草”，御史台要是这都能忍，那就不是御史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