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圣明啊!”
“这哪是亡国之举,这分明是万世基业啊!”
“不说了不说了,俺这就回家收拾东西,等朝廷的招工告示一贴,第一个去报名!”
角落里,一个原本在唉声叹气的绸缎商人,眼睛瞬间亮了。
他放下茶杯,扔下几枚铜钱,火急火燎地冲出了茶楼。
他要去联系自己所有的商业伙伴。
他们要去运河沿线,买地!建仓!开店!
夏吴关系恶化,让以旅游和贸易为生的他们损失惨重。
可现在,一条比那点小生意大上千倍万倍的金光大道,就铺在了他们面前!
风口!
这才是真正的风口!
茶楼里的议论还在继续,但话题已经悄然发生了变化。
“去吴国旅游?狗都不去!听说他们那的吴王,坏得流油,派刺客炸咱们的水坝,还想杀咱们的宰相!”
“就是!我听我三舅姥爷的二表侄说,那吴国刺客长了三头六臂,青面獠牙,一口能吃一个小孩!”
“说起来,要不是吴国那帮天杀的玩意儿,咱们也不用这么费劲!”一个汉子愤愤不平地说道。
“可不是嘛!听说了吗?那刺杀宰相的案子,现在传得神乎其神!”
“我听我二舅家的表哥说,当时柳首辅身边,天降神兵,刀枪不入!刺客的剑都砍卷刃了!”
“我听的版本是,刺客当场就被一道雷给劈死了!是老天爷都看不过去了!”
“太可怕了!还是跟着陛下干有前途!我已经把全部家当都拿出来了,在运河规划路线上,买了两百亩地!准备修仓库,盖酒楼!”
“你才两百亩?我把传家的玉佩都当了,买了一千亩!等着吧,十年之后,我就是江南新首富!这都得感谢陛下啊!”
谣言越传越离谱,但百姓们对吴国的厌恶和仇恨,却是实实在在地与日俱增。
这种情绪,最终都化为了对修建大运河的狂热支持。
在他们看来,大夏越强盛,就越能早日灭掉那个卑鄙无耻的吴国!
…………
户部衙门。
灯火通明。
首席宰相兼户部尚书赵程,正噼里啪啦地打着算盘。
他的脸上,洋溢着红光,嘴里哼着不知名的小曲,整个人都散发着一种“我发了”的暴发户气质。
自从跟了陛下,国库的银子,就跟滚雪球一样,越滚越多。
以前是愁没钱花。
现在是愁钱太多了,花不完!
幸福的烦恼啊!
就在赵程美滋滋地盘算着运河修好后,每年能给国库带来多少税收时,一个身影,带着一股风风火火的煞气,闯了进来。
来人一身青色官袍,面容与定海侯展照有七分相似,但更显年轻,眉宇间却拧成了一个解不开的疙瘩。
正是展照的亲侄子,新晋的户部主事,展扬。
一个以严谨、较真、眼里揉不得沙子而闻名的年轻人。
“砰!”
一本厚厚的,比城墙砖还厚的账本,被展扬狠狠地拍在了赵程的桌案上,震得笔墨纸砚一阵乱跳。
赵程吓了一跳,不满地抬起头。
“小展啊,你这是做什么?毛毛躁躁的,成何体统!”
“相爷!”
展扬双目赤红,指着那本账本,声音都在发颤,“您看看!您自己看看!”
“这是工部和咱们户部连夜核算出来的,【京霖大运河】的初步预算!”
“您知道这是多少吗?!”
展扬伸出三根手指,比在赵程眼前,因为激动,手指都在剧烈地抖动。
“三年!”
“如果我们真的按照陛下那个‘三倍工钱,顿顿吃肉’的标准来,最多三年!我们大夏国库,就要被彻底掏空!”
“这哪是修运河?!”
“这是在自掘坟墓啊!!!”
“如此靡费!如此耗损!不出三年,不!”
“只需一年!我大夏国库,必将亏空!”
“届时,拿什么养兵?拿什么赈灾?国家将倾啊!”
他以为,自己会看到一张同样忧心忡忡的脸。
他以为,这位以“抠门”闻名朝野,人称“赵扒皮”的相爷,会比他更激动,甚至会当场气得昏过去。
然而。
他看到的,却是一张平静的,甚至带着一丝笑意的脸。
赵程正悠哉悠哉地端着一个紫砂茶壶,慢条斯理地往自己的杯子里倒着茶。
热气氤氲,茶香四溢。
他放下茶壶,吹了吹杯口的茶叶,轻轻呷了一口。
“嗯……今年的新茶,不错。”
赵程砸吧砸吧嘴,仿佛在品味什么人间美味。
然后,他才慢悠悠地看向几乎要气炸了的展扬。
他笑了。
赵程抬起头,看着自己这个满脸激愤的下属,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高深莫测的笑意。
“小展啊。”
他慢条斯理地开口,声音不大,却仿佛带着一种洞悉一切的智慧。
“你还年轻。”
“对咱们这个陛下的了解还不够深。”
“你看的是账本,而陛下……看的是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