隆冬,大雪封山。
太行山脉深处,一条隐蔽的山谷中。
一支数万人的大军,静默地蛰伏在风雪里。
白袍白甲,与天地融为一体。
若非走近,根本发现不了这里竟藏着如此庞大的一股杀气。
一块突出的岩石上。
郭巨负手而立。
他没穿甲胄,依然是一袭单薄的儒衫,在这滴水成冰的天气里,显得格格不入。
但他似乎感觉不到冷。
手里还拿着一卷书,神色淡然,仿佛是在自家的后花园赏雪。
“哥!”
郭槐顶着一头落雪,急吼吼地跑了过来。
“咱们都等了三天了!”
他呼出一口白气,搓着冻得发红的手。
“探子来报,魏军东南的主力已经开始动了。”
“咱们现在冲出去,正好能打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郭槐眼里闪着嗜血的光。
他的大刀早就饥渴难耐了。
郭巨闻言,只是轻轻翻过一页书。
头都没抬。
“不急。”
两个字,轻飘飘的。
却像两座大山,瞬间压住了郭槐的躁动。
“还……还不急?”
郭槐急得抓耳挠腮。
“再等下去,黄花菜都凉了!”
郭巨终于合上了书。
他转过身,看着自己这个沉不住气的族弟。
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小槐啊。”
“杀人,讲究一个时机。”
“早了,那是鲁莽。”
“晚了,那是贻误战机。”
“那什么时候才算正好?”郭槐追问。
郭巨没有直接回答。
他抬起手,指向山谷外,那片茫茫的雪原。
“走,带你去个地方。”
……
半个时辰后。
周魏边境线上的一座小山包。
两道人影,伏在雪地里。
郭巨拿出单筒望远镜,指向前方。
镜头里。
一座巍峨的关隘,矗立在风雪中。
玉东关。
魏国西北的门户。
城墙高耸,旌旗猎猎。
虽然隔着老远,依然能感受到那座雄关带来的压迫感。
“看到了吗?”
郭巨把望远镜递给郭槐。
郭槐接过看了一眼,撇了撇嘴。
“不就是座破关嘛。”
“给我三千陷阵军,半个时辰我就能拿下来!”
“你能拿下来,但会死很多人。”
郭巨的声音很平静。
“现在的魏军,虽然主力调走了,但这玉东关里,至少还有三万守军。”
“而且,他们现在是惊弓之鸟,警惕性最高的时候。”
他抓起一把地上的积雪。
轻轻一扬。
雪粉随风飘散。
“我们要等。”
“等一个,他们最松懈的时候。”
“什么时候?”
郭巨的眼中,闪过一丝深邃的光芒。
“等京城那边,传来好消息的时候。”
“什么好消息?”
“议和成功的消息。”
郭巨笑了。
笑得云淡风轻,却又让人不寒而栗。
“当一个人以为自己终于安全了的时候。”
“就是他,离死亡最近的时候。”
他拍了拍手上的残雪。
站起身,转身向山谷走去。
白衣胜雪,不染尘埃。
只留下一句轻飘飘的话,回荡在风雪中。
“回去让弟兄们吃顿好的。”
“刀磨快点。”
“快了。”
……
大夏,京城。
年关将至。
整座城市都沉浸在一片喜庆祥和的氛围中。
瑞雪兆丰年。
老百姓们都在忙着置办年货。
东市的大街上,人挤人,车挨车。
卖对联的,卖窗花的,卖鞭炮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听说了吗?魏国被打服了!”
“那可不!听说要赔咱们好多银子呢!”
“咱们万岁爷真是圣明啊!这才几年功夫,就把周围这一圈都打服了!”
茶馆里,人们议论纷纷,脸上都洋溢着自豪。
大国子民的自豪。
然而。
皇宫里的楚渊,听着这些“好消息”,却是一点都高兴不起来。
养心殿内。
地龙烧得滚热,楚渊却觉得心里拔凉拔凉的。
他看着系统面板上那个依然在缓慢增长的国运值。
238999……
239000……
破二十三万九了!
再涨下去,这飞升的日子,怕是遥遥无期了。
“烦死了!”
楚渊把手里的奏疏往桌上一扔。
全是报喜的!
不是这里丰收,就是那里祥瑞。
朕想看点坏消息就这么难吗?!
“陛下!”
就在这时,小德子一脸喜色地跑了进来。
“大喜!天大的喜事!”
楚渊眼皮一跳。
又来?
“有屁快放!”
“鸿胪寺来报!魏国使臣……签了!”
小德子激动得声音都在抖。
“议和国书,签了!”
“魏国同意割让幽云十六州,赔款五千万两,并向我大夏称臣纳贡!”
“国书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
楚渊闻言,蹭的一下从龙椅上站了起来。
眼睛亮了。
终于!
终于等到了!
“快!传朕旨意!”
“召开大内阁会议!”
“朕要……好好‘庆祝’一下!”
……
半个时辰后。
养心殿偏殿。
大内阁会议室。
三十多位宰相,齐聚一堂。
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抑制不住的喜色。
尤其是户部尚书赵程,嘴都快咧到耳后根了。
五千万两啊!
国库又要充盈一大笔了!
“陛下驾到——!”
随着一声唱喏,楚渊大步流星地走了进来。
他今天的精神头,格外的好。
走路都带风。
“臣等,参见陛下!”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众宰相齐刷刷跪倒。
“都起来吧。”
楚渊心情好,挥手都比平时有力了几分。
他坐到龙椅上,目光扫视全场。
最后,落在了鸿胪寺卿时运的身上。
时运手里,正捧着一个精致的紫檀木匣子。
“时爱卿,手里拿的什么宝贝啊?”
楚渊明知故问。
时运连忙上前一步,高举木匣。
“回陛下!”
“此乃魏国刚刚递交的议和国书!”
“请陛下御览!”
“呈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