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元三年，十二月。
京城的冬，越来越深了。
风刮在脸上，跟小刀子似的。
但养心殿里，却是暖意融融。
地龙烧得旺，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楚渊现在，每天都乐得跟朵花儿似的。
不用上朝。
不用看那些烦人的奏疏。
每天就逗逗儿子，抱抱闺女。
这日子，给个神仙都不换！
“来，昭颜，给父皇笑一个~”
楚渊抱着刚满月的小公主楚昭颜，一脸的笑意。
小家伙经过一个月的调养，早就不像刚出生时那么皱巴巴了。
白白嫩嫩的，像个糯米团子。
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特别有神，滴溜溜地转着，好像能听懂人话似的。
“咯咯……”
小昭颜很给面子，冲着楚渊，咧嘴一笑。
露出了粉嫩的牙床。
“哎哟！朕的心都要化了！”
楚渊猛地亲了一口闺女的小脸蛋。
真香！
比那些臭烘烘的奏疏，香多了！
就在这时。
小德子蹑手蹑脚地走了进来。
“陛下……”
“滚！”
楚渊头都没抬。
“朕现在谁都不见！”
“天王老子来了也不见！”
好不容易过几天舒坦日子，谁也别想来烦朕！
小德子一脸为难。
“可是陛下……是丹阳子道长求见。”
“说是……说是为了小公主的事儿。”
丹阳子？
那个牛鼻子老道？
楚渊眉头一皱。
这老神棍，不在他的钦天监好好待着，跑来凑什么热闹？
还为了朕的闺女？
“让他进来吧。”
楚渊有些不情愿地把闺女递给了旁边的奶娘。
片刻后。
丹阳子带着他那个徒弟李淳，仙风道骨地走了进来。
“无量天尊。”
“贫道，参见陛下。”
二人一甩拂尘，打了个稽首。
“行了，别整那些虚的。”
楚渊摆了摆手，一脸的不耐烦。
“说吧，什么事？”
丹阳子抬起头，那双总是眯着的老眼里，此刻却闪烁着异常兴奋的光芒。
他直勾勾地盯着奶娘怀里的小公主。
就像是……饿狼看到了小肥羊。
楚渊心里一紧。
下意识地挡在了闺女面前。
“老道，你想干什么？”
“朕可告诉你，朕不信那一套！”
“你要是敢打朕闺女的主意，朕拆了你的钦天监！”
丹阳子连忙摆手。
“陛下误会了。”
“贫道此来，是特来向陛下道贺的！”
“道贺？”
“喜从何来？”
丹阳子深吸一口气，声音都有些颤抖。
“陛下，小公主她……她可是万年难遇的‘先天道胎’啊！”
哈？
先天道胎？
楚渊一脸懵逼。
这都什么乱七八糟的？
修仙小说看多了吧？
“说人话！”
丹阳子激动地说道：“陛下，贫道观小公主面相，天庭饱满，地阁方圆，眉宇间隐有紫气东来……”
“停停停！”
楚渊听得脑壳疼。
“直接说重点！”
“重点就是……”
丹阳子咽了口唾沫。
“小公主与我道门，有天大的缘分！”
“若是能随贫道修习道法，将来成就，不可限量！”
“甚至……有可能白日飞升，位列仙班！”
噗！
楚渊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白日飞升？
朕自己都还没飞升呢，你先忽悠朕闺女飞升？
想得美！
“不行！”
楚渊断然拒绝。
“朕的闺女，是大夏最尊贵的公主！”
“只需快快乐乐地长大就行了！”
“修什么道？吃饱了撑的？”
这牛鼻子老道，坏得很！
肯定是想骗朕闺女去当道姑！
门儿都没有！
丹阳子急了。
“陛下！此等天赋，若是浪费了，可是要遭天谴的啊！”
“贫道愿以项上人头担保……”
“朕不听朕不听！”
楚渊捂着耳朵，像个耍赖的孩子。
“反正朕不同意！”
丹阳子无奈了。
他求助似的看向一旁的李淳。
李淳心领神会，从怀里掏出一堆东西，摆在了桌子上。
有金元宝、胭脂水粉、拨浪鼓、小木剑……
还有一本，泛黄的《道德经》。
“陛下。”
丹阳子不死心。
“不如，让小公主自己选？”
“这是贫道特意准备的‘抓周’礼。”
“虽然小公主才满月，但这‘先天道胎’，生而知之，定能做出自己的选择！”
楚渊瞥了一眼那些东西。
切。
封建迷信！
不过……
看着老道那一脸笃定的样子，楚渊心里也犯了嘀咕。
难道朕这闺女，真有什么说道？
“行吧。”
楚渊撇了撇嘴。
“就让她选一次。”
“不过朕可把丑话说在前头。”
“要是她没选你那破书，你以后少在朕面前提这茬！”
“一言为定！”
丹阳子信心满满。
奶娘把小昭颜，放在了那堆东西面前。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这个小糯米团子身上。
小昭颜眨巴着大眼睛。
看看这个，又看看那个。
似乎对眼前这些花花绿绿的东西，都很感兴趣。
她伸出小胖手。
先是抓起了那个金元宝。
楚渊乐了。
“哈哈！好！不愧是朕的闺女！”
“是个小财迷！”
丹阳子的脸，白了一下。
但紧接着。
小昭颜好像嫌那金元宝太沉，又给扔了。
她又抓起了那盒胭脂水粉。
“哎哟，爱美之心人皆有之嘛。”
楚渊在旁边当解说员。
“将来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人！”
丹阳子的脸，更白了。
就在老道快要绝望的时候。
小昭颜，终于把目光，投向了那本毫不起眼的《道德经》。
她爬了过去。
伸出两只小手，费力地，将那本书，抱在了怀里。
然后。
“咯咯”地笑了起来。
静。
死一般的寂静。
丹阳子和李淳，激动得浑身发抖。
成了！
祖师爷显灵了！
楚渊的笑容，僵在了脸上。
不是吧？
真选了这个？
朕的闺女……难道注定要当个神棍？
“陛下！”
丹阳子“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天意啊！”
“此乃天意不可违啊！”
楚渊嘴角抽搐了两下。
看着闺女抱着那本书，爱不释手的样子。
他叹了口气。
罢了。
“选了就选了吧。”
楚渊摆了摆手，一脸的无所谓。
“一本破书而已，她喜欢就让她拿着玩呗。”
“至于修道……”
“等她长大了再说！”
“朕主张‘快乐教育’！”
“绝不强迫孩子做她不喜欢的事！”
说完。
楚渊一把抱起闺女，连同那本书一起。
“走，昭颜，父皇带你去看金鱼~”
直接溜了。
留下丹阳子和李淳，在风中凌乱。
快乐教育？
那是什么道法？
……
楚渊抱着闺女走了。
但他不知道的是。
就在他转身离开的那一刻。
那本《道德经》，突然无风自动。
书页翻开。
一个个金色的文字，仿佛活了过来。
它们从书中飘出，化作一道道流光溢彩的符文。
追逐着小昭颜的背影，缓缓旋转。
在楚渊的怀里，小昭颜似乎觉得很好玩。
伸出小手，去抓那些光点。
每抓住一个。
那光点就融入她的体内。
她的眉心处。
一点淡淡的紫金色印记，若隐若现。
这一幕。
只有跪在地上的丹阳子和李淳看到了。
师徒二人，早已是泪流满面。
他们朝着楚渊离去的方向。
重重地，磕了三个响头。
“道门……当兴啊！”
……
夜幕降临。
楚渊哄睡了闺女，刚准备回自己的寝宫歇着。
“陛下~”
一道娇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
楚渊虎躯一震。
不用回头都知道是谁。
欧阳蓉。
这阵子，这位欧阳皇后，可是“火气”很大啊。
没办法。
急的。
眼看着甄芙生了儿子，柳依依生了女儿。
就连那个平时不争不抢的赵婉，听说最近都开始孕吐了。
就她欧阳蓉的肚子，一点动静都没有。
能不急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