鼎元三年,七月。
船队终于抵达了东海之滨。
咸湿的海风,吹散了运河上的燥热。
楚渊的心情,也跟着好了起来。
他下令,船队靠岸,就地休整三天。
然后。
一场盛大的,海鲜烧烤盛宴,就在沙滩上,拉开了帷幕。
篝火燃起。
新鲜捕捞上来的,各种海鱼、大虾、螃蟹,被架在火上,烤得滋滋作响。
撒上雪盐和孜然。
那股霸道的香味,飘出十里。
楚渊最喜欢的,是烤鱿鱼。
巨大的鱿鱼,被切成段,穿在铁签上。
烤到外皮焦脆,内里Q弹。
一口咬下去。
鲜、香、辣,在口腔里,瞬间爆炸!
“嗯!好吃!”
楚渊一边大口咀嚼,一边含糊不清地称赞。
他撕下一根,最有嚼劲的鱿鱼须,递到了怀里的楚怀真嘴边。
“儿子,来,磨磨牙。”
楚怀真现在,刚开始长牙。
小嘴里,总觉得痒痒的,喜欢乱咬东西。
这鱿鱼须,韧性十足,正好给他当磨牙棒。
小家伙抓着比他还长的鱿鱼须,啃得不亦乐乎,口水流了一胸口。
楚渊看着他那傻样,嘿嘿直笑。
父子俩,一个啃鱿鱼身子,一个啃鱿鱼须子。
画面,异常和谐。
就在这时。
玄武,如同鬼魅一般,出现在了楚渊的身后。
他单膝跪地,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急促。
“启禀陛下。”
“燕地南战线,八百里加急军报。”
楚渊的眉头,皱了皱。
妈的。
真会挑时候。
朕刚吃了两串鱿鱼。
“念。”
他头也没回,继续对付着手里的烤大虾。
“魏军,已于昨日,对临山关,发动总攻!”
玄武的声音,压得很低。
“魏帝曹斌,御驾亲征,六十万大军,将临山关,围得水泄不通!”
“战况……异常惨烈!”
楚渊,剥虾的手,顿了一下。
六十万?
曹斌这老小子,是把家底都掏出来了吗?
“林啸和秦雄呢?”
“林老将军,坐镇关内,居中指挥。”
“镇北王……一直在城头,督战。”
“嗯。”
楚渊,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继续盯着。”
“有任何异动,随时来报。”
“是!”
玄武的身影,再次消失。
楚渊,将剥好的虾肉,塞进嘴里。
甜的。
但他,却感觉,有些不是滋味。
他虽然想败国。
但前提是,大夏不能真的亡了。
不然,他找谁飞升去?
算了。
不想了。
天塌下来,有个高的顶着。
林啸这位老将,加上秦雄这个能征善战的大将。
应该,能顶得住吧?
楚渊,又拿起一串烤生蚝,滋溜一下,吸进了嘴里。
嗯。
真鲜。
…………
燕地,南战线。
临山关。
这里已经成了一座,巨大的人命绞肉机。
血腥味,混合着焦臭味,直冲云霄。
关墙之下,尸积如山。
魏军疯了一样,一波接着一波,朝着城头发起冲锋。
如同黑色的潮水,悍不畏死。
关墙之上。
大夏的将士们,也杀红了眼。
滚石,擂木,金汁……
所有能用的守城器械,都用上了。
喊杀声,惨叫声,兵器碰撞声,响彻天地。
“放!”
城楼之上。
须发皆白的老将林啸,面沉如水,冷静地,下达着一道道命令。
他声音不大。
但在嘈杂的战场上,却清晰地,传入了每一个传令兵的耳朵里。
“神机火铳营,三段射!”
“弓箭手,抛射覆盖!”
“不要吝啬弹药!给老夫,狠狠地打!”
砰!砰!砰!
密集的枪声,如同炒豆子般响起。
一排排冲在最前面的魏军,如同被割倒的麦子,成片倒下。
紧接着。
遮天蔽日的箭雨,从天而降。
将后续的部队,覆盖。
惨叫声,此起彼伏。
魏军的第一波攻势,被硬生生地,遏制住了。
…………
另一边的城墙上。
镇北王秦雄,已经彻底杀疯了。
他放弃了所有指挥权。
将一切,都交给了林啸。
而他自己。
则成了一台,不知疲倦的,杀戮机器。
他手中,提着一把,重达百斤的陌刀。
身上,穿着厚重的铁浮屠。
就那么,堵在城墙的缺口处。
但凡有魏军,顺着云梯爬上来。
迎接他们的,就是一抹,快到极致的刀光。
噗嗤!
一个刚刚冒头的魏军什长,脑袋直接飞了出去。
鲜血,溅了秦雄一身。
他看都没看。
反手一刀,又将旁边一个企图偷袭的魏军,拦腰斩断!
他在笑。
脸上,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笑容。
他很享受。
享受这种,在刀尖上跳舞的感觉。
享受这种,掌控别人生死的感觉。
自从,将指挥的大权,交给林啸老将军之后。
他就感觉,自己身上的一道枷锁,被打开了。
他不再是那个,需要为几十万大军负责的统帅。
他只是,一个纯粹的武将。
一个为战而生的,疯子!
“来啊!”
他一脚,将一个魏军的尸体,踹下城墙。
用带血的陌刀,指着下面,黑压压的人群,放声狂笑。
“一群废物!”
“还有谁?!”
…………
夜。
更深了。
魏军的攻势,非但没有减弱,反而愈发猛烈。
“轰!轰!轰!”
数十台巨大的投石车,被推到了阵前。
磨盘大小的巨石,带着死亡的呼啸,一颗接一颗地,砸向临山关的城墙。
大地,在颤抖。
城墙,在哀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