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海,樱花岛。
布政使司府邸内,气氛有些凝重。
新科艺官蔡小坤,正襟危坐,看着堂下那几十个,从樱花、木槿二岛,各地抽调上来的官员。
这些官员,一个个愁眉苦脸,唉声叹气。
“蔡主簿,不是我们不配合。”
一个年长的官吏,率先开口,语气里满是为难。
“您这一年两税制,听着是新奇,可……可从来没这么干过啊!”
“是啊!自古以来,都是秋后算账,一年一收,这都成了铁律了!”
“您这突然改成一年两次,百姓们,会闹翻天的!”
“没错!到时候收不上来税,责任算谁的?”
众人七嘴八舌,议论纷纷。
核心思想,就一个。
不干。
做不了。
别瞎折腾。
蔡小坤,没有说话。
他只是静静地听着。
等所有人都说完了,他才缓缓站起身,对着众人,深深一揖。
“诸位同僚,诸位前辈。”
他的声音,很平静,但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力量。
“我知道,你们在担心什么。”
“但今日,我想先给各位,讲一个故事。”
“我的故事。”
堂下,瞬间安静了下来。
所有人都好奇地看着这个,靠着跳舞,就当上官的年轻人。
“我出生在江南的一个小渔村。”
蔡小坤的声音,很轻。
“小的时候,家里很穷。”
“一年到头,我爹娘,就指望着地里和出海打渔那点钱。”
“最怕的不是天灾,而是秋收之后,来收税的税吏。”
“那是一年,最大的一笔开销。”
“辛辛苦苦一整年,打下来的粮食和渔获,一大半,都要交上去。”
“交完税,家里几乎就没有余粮了。”
“为了活下去,我爹只能去借贷,利滚利。”
“或者,把家里唯一的老黄牛卖了。”
“有一年,收成不好,牛也卖了,实在凑不够税钱,我爹……差点要把我妹妹给卖了。”
蔡小坤说到这里,眼圈,有些发红。
“我永远忘不了,我爹跪在税吏面前,磕头磕得满脸是血的样子。”
“也忘不了,我娘抱着我妹妹,哭得死去活来的样子。”
“所以,我才想出了这个一年两税的法子。”
整个大堂,鸦雀无声。
那些官员们,脸上的不耐和质疑,渐渐消失了。
取而代之,是一种,复杂的,混杂着同情与思索的神情。
“我感谢陛下,开创艺考,给了我这种,泥腿子出身的人,一个说话的机会。”
“我更感谢米大人,他信任我,让我来推行这个一年两税制。”
蔡小坤,再次对着众人,深深一揖。
“我蔡小坤,可以用我爹在天之灵发誓,绝对不做有损大夏的事情!”
“夏收之后,交一半。”
“秋收之后,再交另一半。”
“这样,百姓们在交完税后,手里,还能有余粮!他们心里,就有底!有盼头!”
“他们不用再去借高利贷!不用再卖儿卖女!”
“他们可以拿这些余钱,去买新的农具,去开垦更多的荒地!“
“甚至,可以让孩子,去上学堂!”
“而官府呢?”
蔡小坤看向那些官员。
“一年收两次税,国库,一年有两次进账。你们不用再等到年底,才能拿到钱去做事。”
“修桥,铺路,建学堂……你们手里的钱,活了!”
“这难道,不是天大的好事吗?!”
一番话,掷地有声!
那些原本还满腹牢骚的官员们,一个个,全都呆住了。
他们看着眼前这个,穿着崭新官服,却依旧掩盖不了一身质朴气息的年轻人。
心中只剩下震撼。
原来……是这样。
老官吏,站起身,对着蔡小坤,深深地,作了一揖。
“蔡主簿……不,蔡大人。”
“是下官,有眼无珠,鼠目寸光了!”
“下官这就回去,亲自跟百姓们,把这个道理,说明白!”
“我等,心服口服!”
…………
大夏,皇宫。
御花园。
楚渊正烦躁地,用脚,踢着地上的石子。
“五万零八百三十五……”
他嘴里,念念有词。
这是他,现在的国运值。
又他妈涨了!
这日子,没法过了!
他感觉自己的飞升大业,遥遥无期。
“爹……爹……”
旁边传来一声,奶声奶气的呼唤。
楚渊回头一看。
只见自己的大皇子楚怀真,正摇摇晃晃地朝他走来,手里还拿着一副五子棋的棋盘。
楚渊,眼睛一亮。
嘿嘿。
心情不好,就得找点乐子。
“来,儿子,爹陪你玩。”
父子俩,在石桌上,摆开了棋盘。
楚怀真,虽然才一岁多,但聪慧异常,已经懂得了,五子棋的规则。
他乌溜溜的大眼睛,紧紧盯着棋盘,肉乎乎的小手,捏着黑子,下得有模有样。
很快。
棋盘上,楚怀真的黑子,已经有三子相连。
他兴奋地,指着那个位置,咿咿呀呀地,示意楚渊。
“哦?要赢了?”
楚渊,嘿嘿一笑。
然后在楚怀真,那震惊的目光中。
他拿起一枚白子,不偏不倚,正好堵在了,黑子的第四个位置上。
同时他的另一只手,飞快地,将自己的第五颗白子,落在了,另一处。
“哈哈!朕赢了!”
楚渊,得意地,拍手大笑。
楚怀真,愣住了。
他看看棋盘,又看看自己的父皇。
小嘴一瘪。
“哇——!!!”
惊天动地的哭声,响彻了整个御花园。
楚渊,却是不为所动。
他慢悠悠地,收起棋子。
“哭是没用的。”
“儿子,你要记住,兵不厌诈。”
“想赢,就得,不择手段。”
…………
养心殿。
锦衣卫指挥使玄武,单膝跪地。
“陛下,燕地西战线,郭槐将军,已失联七日。”
“北狄主将可可扎,已调集三万狼骑,并出动两位大宗师,封锁百里山林,进行搜捕。”
楚渊,挑了挑眉。
“哦?”
然后用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这个郭槐,是个疯子。
也是个人才。
就这么死在北狄,太可惜了。
“派一队人进去。”
楚渊淡淡地说道,“最好的锦衣卫,带上最好的药,最好的装备。”
“找到他,别惊动他。”
“给他提供必要的支援。““如果,他真的到了山穷水尽的地步……就把他,给朕,活着带回来。”
“遵命。”
玄武的身影,再次,融入了阴影之中。
自大夏尊道教为国教,又开创“艺考”之后。
大夏境内,那些原本香火鼎盛的佛寺,日子,便一天不如一天。
朝廷,不支持。
士子,看不起。
百姓,更喜欢去听戏看报,而不是烧香拜佛。
就在这时。
一个消息,如同救命的甘霖,传入了,那些愁云惨淡的佛门高僧耳中。
吴国皇帝孙泉,下旨邀请天下佛门,入吴国传教!
并许诺若能助他,稳固江山,便立刻尊佛教为吴国国教!
一时间。
大夏境内的无数僧侣,像是找到了主心骨。
他们收拾行囊,变卖寺产,悄无声息地,拖家带口,涌向了吴国。
这场规模浩大的“宗教迁徙”,进行得,无声无息。
并未在大夏,掀起任何波澜。
…………
吴国,国都,建业。
新落成的“大报恩寺”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