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就是卑少主?”血樱挨着白衣少女坐下,继续磕着瓜子,浑然不全整座驿站处于覆灭的边缘,随口问道。
“你怎么知道?”白衣少女早就觉得这伙人有点奇怪了,只是哪儿奇怪她又说不上来,此时偷偷侧过身子,鼻子往前一凑,于血樱的发丝间闻到一股奇异的花香,以及淡淡的……血味?
不是那种血腥味。
是一种清雅、仿佛混入一片薄荷的甜香。
“我猜的呀。”
血樱眨眨眼,佯装眼角挂着眼泪水,一脸无辜。
“干嘛学我说话!”
白衣少女恼了,小手掐向红棉袄小姑娘的腰肢,要让她领教一下女人之间的十八般武艺。
然后——她的手掌宛若伸入一个冰凉的水盆中,等到缩回来一看,满手殷红,血液滴答滴答,打湿她雪白的衣裙。
“你不是人!”
白衣少女嚷嚷,她显然是见过大世面的,没有任何害怕的表情,只是觉得自己被耍了,恼色更浓,禁不住瞪眼皱鼻、双臂环胸,眼神似说:我很凶的,你别惹我!
血樱呵了一声,故意剜了一眼对方毫无发育痕迹的胸脯。
再瞅了眼自己。
笑容灿烂。
白衣少女瞬间如遭雷击。
还是那种五雷轰顶级别的炸雷。
血樱比了个耶的手势,两手支住下巴,高高兴兴看起驿站门口的“生死大战”。
白骨夫人,不知何时站在黑鸾的头顶。
那分明也是雌性的凶物,两眼点缀粉光,钢刀般锋利的翅膀,上下旋切,逼得鼠妖王节节败退。
原本一鸟一鼠,半只脚踏进驿站,猎杀人群,探囊取物般简单。
现在越退越远,威压越来越淡。
驿站中受惊的魔棺士,忽然身体一轻,如梦惊醒。
“那是何人?居然能策反魔物,使其自相残杀?!”
一个喝得酩酊大醉的老酒鬼,倚住墙壁,打着酒嗝,醉眼朦胧。
只是一座平平无奇的驿站。
竟然有幸接待四阶高修?
不对!那真的是人族同胞的魔躯?怎么没有同根同源的亲近感?
一名头发盘簪的中年道姑,出现在老酒鬼的身旁,神色凝重:
“距离太远,不敢断言。”
“不过,愿意帮我们应敌,总好过推平、屠尽、一败涂地。”
老酒鬼叹道:“就怕蛇鼠一窝,安铃命中注定要有一劫啊。”
“老先生多虑了。”一道温和的嗓音响彻耳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我辈义不容辞。”
老酒鬼倏地驱散一大半的酒气,循着冥冥之中的直觉,望向茶棚。
果然,茶棚里桌翻椅倒,就连店小二都跑得不知所踪。
却还有两桌客人,坐在茶棚外,啜茶谈笑,人间得意。
老酒鬼逐一扫过黯然神伤的白衣少女、笑容可掬的红棉袄小丫头。
剩余一位背弓少年、一位白袍公子,他实在吃不准,究竟是哪位大佬开的金口,只好面朝那个方向,躬身拜了两拜,一个不落,礼数周全。
背弓少年面露一丝无奈,摆了摆手,让开半个身子。
宁烛举杯,笑问道:“驿站中可有大厨坐镇?不如晚上就吃黑鸾肉压压惊?我请客就是了。”
老酒鬼恍然,原来正主在这,真是深藏不露。
随即,他与中年道姑一同走近,笑容恭卑道:
“前辈若真决意宴请,老夫斗胆表个态,酒水管够,不要钱。”
“爽快人。”宁烛微笑。
“前辈。”中年道姑望着战场,忍不住提醒道:
“那鼠妖王分明掌握遁地妙术,万一被其逃脱,前辈不怕,我们恐怕要睡不着觉了……”
“不打紧。”宁烛点了点桌子。
一抹血光如剑斩空,伴随咆哮龙吟,一头赤红巨龙出现在世人的眼中,两眼红光大绽,如火沸燃。
她,俯瞰着比她矮了半身的大老鼠。
龙爪随意抓握它的脖颈,龙牙没入背脊,连皮带骨,狼吞虎咽。
惊世种初期的鼠妖王,竟然没有一丝一毫的反抗之力!
那凄厉至极的惨叫声,回荡天宇外,让人起满一身的鸡皮疙瘩!
中年道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
传说中的御龙一族?
身份如此显赫之人,怎会屈尊访问一座小小的驿站!
“茶水太寡淡,瓜子又上火,爹爹,我去喝点血凉快凉快~~~”
血樱找了个蹩脚得不行的理由,脚底抹油,化作一道血光,站在黑鸾鸟的肩头。
然后,葱白玉指,指尖延伸一根血刃,轻松划开脖颈上的护羽。
于是,血喷如井!
好在没有一滴血浪费,尚未落地便飞聚于红棉袄小姑娘的掌心,如吃糖果,含在嘴中,有滋有味。
“二姐,爹爹说了,大老鼠归你,大傻鸟独乐乐不如众乐乐,你就别想着护食啦,大家一起分享嘛!”
血樱暗中与赤龙沟通,那双吃着碗里瞧着锅里的凶恶龙瞳,方才从她的身上移开。
血樱嘻嘻哈哈,依旧维持半人大小的少女身形,拖着翼展百来米的大鸟,回到驿站门口,拍掉衣领上的灰尘,轻松自如。
殊不知茶棚那边,老酒鬼如芒在背,中年道姑更是坐立难安!
怎么可能!
刚才离得那么近,都没发掘小姑娘异于常人!
两人都有过类似的琢磨,认定这是白袍公子哥族中的晚辈,还未走上修行之路,还未觉醒体内魔棺,处于一个最最无邪、最最无忧的年龄段!
没想到小姑娘不是人!
一点气息都不泄露的时候,比普通人还要普通。
稍微运转一点超凡力量,就能豪夺一头惊世种初期魔物的鲜血,更能拖拽对方前行,轻如无物。
白衣少女猛地站起来,像是一瞬间想通了什么,瞪大眼睛瞧着一脸平静的宁烛,神采英拔,语气激荡,迫不及待:
“你就是深渊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