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京城的皇城,武英殿中,气氛紧张。
弘光帝朱由崧脸色铁青:“反了!真的反了!那左良玉,居然说什么奉太子血诏起兵谋反!而袁继咸不去用兵堵截,反而上疏要朕释放那假太子,以遏制左良玉兵。李沾!你来说,这假太子,该放还是该斩?”
李沾出班启奏:“启奏皇上,此案已然审结,王之明自供甚明。依律当斩。”
御史陈以瑞大声说:“皇上,不可听李沾之言,此案朝野议论纷纷,愚民观听易惑。左镇方以‘救太子’起兵,宜派大臣安抚,告知东宫无恙,劝他息兵为是。”
朱由崧看了一眼马士英:“马首辅,你的意思呢?”
马士英回答:“启奏陛下,左良玉起兵作乱,所谓救太子只是一个借口。实则是闯贼沿江进逼武昌,左良玉未战先怯,故而火烧武昌之后,全军沿江东逃。”
朱由崧又问:“我问你那假太子该如何处置?为何不能一杀了之?以绝后患?”
马士英:“皇上,此子可杀应杀,但此时不可杀。切不可如童妃一般……”
朱由崧怒喝:“什么童妃!哪有什么童妃!一介妖妇而已。宫闱重地,岂容妖妇乱入?”
马士英:“是,既然此妖妇已死,也不必多扰。但这假太子案,臣恐愚民不知其中关节,妄加揣测,就如靖南伯黄得功疏中所言:不杀为伪,杀之则东宫必真。此日若贸然行刑,必有好事者煽惑其事,趁机成火上浇油之势。望陛下慎重啊。”
朱由崧想了一下,才勉强点头同意:“好吧,那就这样吧,先不管他。你先来说,这左良玉叛军如何应对?”
马士英松了一口气,继续启奏:“皇上,关于应对左良玉叛乱之事。臣有几点主张,一是令九江总督袁继咸对其进行招抚,就算不能成功,也要延缓其东来之势。二是调史可法渡江勤王,广昌伯刘良佐提兵入卫,方国安可守池州、黄斌卿、黄蜚进驻采石,诚意伯刘孔炤防守太平,调黄得功从庐州移防铜陵、荻港一带,会合郑鸿逵和郑彩的水军,阻断左军顺江而下的通路。再调朱大典从江西出兵,威胁左军侧后。如此可保万无一失。”
“为什么要把所有军队都调去对付左良玉?”弘光帝朱由崧第一次对自己信任的这位首辅产生了质疑。“如果清军此时南下该怎么办?”
“陛下,我们就这点军队,无法同时防御两边。只能先抓紧时间解决对我们威胁更大的,然后再调头对付另一个。这是我们面对不利局面的唯一的办法。”马士英无奈地回答。“清军是肯定会南下的,他们正在归德附近集结。但是现在他们还没有动作,而左良玉如果顺江而下,没有兵马阻挡他的话,只需要几天就可以兵临南京城下。”
朱由崧晃动着肥胖的脑袋,不满地说:“三大殿年久失修,朕只能在这武英殿召开朝会。朕登基都一年了,这宫殿都没修好,又是漏雨又是漏风。前两天看又停工了,一问又是没钱。还有,朕这次大婚,户部才给我三万两银子。要知道当年父王给我每个月的零花钱的零头都不止这点。这朝廷的钱都拿去养兵了,怎么还是天天说兵不够?阮大铖?”
“臣在。”
“你是兵部侍郎,你来说。朕现在到底有多少兵?这兵究竟够不够?”
阮大铖回答:“启奏陛下,根据去年兵部上报的定额是京营六万兵额,年需饷银折色一百二十万两,本色五十万石。江北四镇每镇兵额三万,四镇共年需饷银折色二百四十万两,本色一百万担。左良玉部兵员五万,需饷一百零八万,江督、安庆巡抚、芜湖巡抚、文武操江、郑鸿逵、郑彩、黄斌卿、黄蜚等镇合计兵员十二万,计饷二百四十万,本色一百万石。合计兵员三十五万,一共需饷折色七百零八万,本色二百五十万石。”
朱由崧摆摆手:“你别给朕报这些没用的,你只需要告诉朕,钱够不够养这许多兵?”
阮大铖:“陛下,根据户部上报,去年岁入六百万两不到,这样算下来的话,兵饷尚欠一百零八万两,恰如皇上明断,钱都拿去养兵了,但仍是不够的。”
朱由崧用手指指马阮二人:“你们休要勾结起来糊弄朕,这江南向来是膏腴之地,财赋甲天下。怎么会钱不够?”
马士英和阮大铖面面相觑,不知道怎么回答这个问题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