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禄十一年(1568)
五月,立夏。
多闻山城的庭院里,织田市仰望新绿的枫叶。
她想起自己去年初冬时出嫁,那时的枫树早已褪尽红叶,只剩下光秃秃的枝桠。
自己身穿纯白的无垢,坐在出嫁的摇曳驾笼里......
“夫人,要在这里歇息片刻吗?”侍女小夜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到现实。
织田市轻轻点头:“去年的这个时候,我还在尾张的庭院中,看信长兄长练习铁炮。”
“那时庭院里的枫树,也是这样的新绿。”
小夜跪在一旁侍奉:“听说尾张的枫叶,红得要比大和的早些。”
“是啊......”织田市的目光变得悠远:“每年秋日,清洲城的庭院,就像燃起的一团团火焰。”
“兄长总说,那红色像战旗,像鲜血......”
她突然顿住。
筒井顺庆出征已有两月,虽说这期间捷报不断,但织田市总是会莫名的担心和牵挂。
“去把针线拿来吧。”织田市忽然说道:“还有那件浅葱色西阵织。”
“我想在这里,为殿下把夏衣完成。”
小夜应声而去,很快就带着针线萝和衣料回来。
织田市没有移步室内,就在这枫树下的荫凉里,将衣料在石桌上轻轻摊开。
浅葱的底色,与历史上新选组的队服一个色。
上面织就的底花,是筒井家纹“梅钵纹”,既庄重又风雅。
织田市捻起针,穿上与衣料相色的丝线,开始缝合衣袖与衣身的接缝。
她认真的侧脸,眉宇间透着专注。手中动作娴熟,针脚细密匀称。
“夫人的手艺真好。”小夜在一旁打下手,忍不住夸赞:“这梅钵纹织的精巧,针线更是妥帖。”
织田市闻言,唇角泛起一丝温柔的弧线,手中的动作却未停。
“在尾张时,母亲总说,为至爱之人缝衣,心意要顺着针线走。”
她轻轻拉紧丝线:“针脚越是平稳,心意越是妥帖。”
她轻手抚过衣料上那“梅钵纹”,眼中爱意满满。
“这颜色选的也好,家主大人定会喜欢。”
小夜觉得这颜色也与众不同,因为筒井顺庆平时的服饰大多都是深色。
“殿下他......性情沉稳,不尚浮华。”织田市一边仔细缝着衣领的内衬,一边柔声说道。
“这浅葱色清而不冷,正合他的气质。”
“而且这料子疏松透气,于夏日行军最是相宜,据说还能驱避蚊虫。”
缝到袖口时,织田市还特意将针脚放得更为绵密,尤其是在绣有家纹的位置。
“这里常与腕甲摩擦,纹样边缘需格外牢固些。”
她向小夜解释着,每一个细节都透露出对夫君习性,家族荣誉的关怀。
阳光透过枫叶的缝隙,在她的身上和衣料上跳跃着光斑。
织田市一针一线的,仿佛又将这光斑编织进夏衣。
她不再是那个尾张远嫁而来的公主,而是对夫君的牵挂,对夫君的柔情,对夫君体贴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