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社庄园、坊人,此乃我兴福寺立足之基,岂能放手?”
他看向仍稳坐不动,面色平静的多闻院英俊,语气变得更加急切:“大和尚,您倒是说句话啊。”
他是有把柄在筒井顺庆手上,但又不甘心放弃权柄,故此着急。
“您素来与大和守亲......些许往来,”寻宪斟酌着词句,小心翼翼的试探:“依您之见,此事......如何应对?”
他还害怕这事英俊也有参与,一同设套。
毕竟之前坊人转移的事又不是没少干。
多闻院英俊这才缓缓睁眼,声音平淡无波:“座主(别当)稍安勿躁。”
“据老衲推测,大和守此举,怕是欲统合大和国力,以图大业了。”
寻宪一听,连忙坐到他对面倾听见解。
“如今长庆公病殒,京畿动荡,怕是山雨欲来,这是可见之势。”
“我寺虽为方外之地,亦不可避免与这尘世交际。”
“若能顺应时势,与筒井携手,倒也不是条出路。”
寻宪听了脸色发白:“可......可难道就任由他......”
“非也。”英俊出言打断:“整顿二字,大有文章可做。”
“由我寺自行拟定条陈,看似被动,但也未尝不是主动。”
“哦?此言何解?”寻宪急忙问道。
“试想。若由筒井家强行定策,粗暴清查,我寺将无转圜余地。”
这也是在茶会上,多闻院英俊暗示筒井顺庆,不可强来的原因。
否则撕破脸了,兴福寺立马一揆。
英俊继续分析道:“而今,此事落在觉庆门主头上,其尺度、范围、进度,岂非由我寺斟酌?”
“我等大可以拟定一个看似详尽,实则最大限度保全核心利益,且推行起来旷日持久的方案。”
“以拖待变?”寻宪立马悟了,他能当上“别当”,也不是饭桶一个。
“不错。”英俊点点头。
“只要面子上过得去,日后局势若有变化,未尝没有转机。”
“反之,若此时反抗,只会两败俱伤。”
英俊一直秉承与筒井家合则两利的政策,所以他也能理解筒井顺庆今日做法。
这应该要向外扩张前的最后巩固了。
“原来如此。”寻宪细细品味着英俊的话。
他现在“生活乐无边”,也不想走到鱼死网破的境地。
确实,今日让他们“自行拟定”,不就是一面保护的盾牌?
“对了,觉庆那边……是不是得提点一下?”寻宪原本舒展的眉头,又骤然起来。
觉庆这人是标准的有野心无能力,不论是战略眼光和实操能力,都存在明显短板。
英俊却微微摇头:“座主。平日那觉庆,就自持其将军家出身。”
“对你我,可有敬服?”
寻宪闻言脸色一变,似乎被说中了心事。
“何不利用这件事,敲打一下他嚣张的气焰?”
“和尚的意思是……”寻宪似乎有些明白,但还不确定。
“他不是自视甚高吗?”英俊继续说道:“那就让他去处理。”
“无论他做得好与不好,都将里外不是人,威望必损。”
“届时,由座主出面收拾残局……”英俊言尽于此。
“那也得仰仗和尚从中斡旋,多多关照了。”寻宪脸上的焦虑一扫而空。
取而代之的,是一脸奸猾之色。
“这是老衲份内之事。”英俊合十垂目:“阿弥陀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