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建迷信,家有重病者,常以婚嫁、迁居等“喜事”来冲抵病气,期盼早日康复。
国之君王,更会用改元的“喜事”,来破除灾病。
所以这句话,筒井顺庆就笃定足利义辉一定不会同意改元了。因为将军绝不会希望三好长庆续命。
然后他又洋洋洒洒写了数十行,无不在反复强调不可改元,句句戳心。
他为了保持“永禄”年号,也是煞费苦心了。
筒井顺庆写完后,签上花押,让福住顺弘快马送回。
至于结果?
筒井顺庆并不担心。
因为现在朝廷的大权,在关白近卫前久手里。
而将军足利义辉,即是他姑妈家的义兄,又是他的亲姐夫。
这种近亲关系的亲上加亲,让近卫家与足利家捆绑至深。
也使得朝廷与幕府的关系,通过近卫家得到了加强。
可以说,现在的朝廷与幕府,就是穿一条裤子的难兄难弟。
四月。
阴雨连绵。
三好长庆的卧房内,药气与沉腐的气息交织。
糊着油纸的窗棂,被雨水打湿,潮气也透进来凑热闹。
“主公,您喝慢点儿……当心烫。”松永久秀低垂着眼,他像个老奴一样,已经伺候了三好长庆一个多月。
他手中的这碗“续命汤”,据说是他亲自遍访名医得来的“神方”。
三好长庆呷了口药汁,苦涩的味道刺得他喉头发紧,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咳到极致时,他扶着榻沿的手微微颤抖,原本还算红润的面色,瞬间褪成了纸一般的苍白。
“主公,主公……”松永久秀轻拍着三好长庆的后背,脸上抑制不住的笑容只流露出一霎那。
三好长庆好不容易止咳,虚弱的问道:“改元……的事,怎么……还没消息?”
“回主公,这……”松永久秀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三好长庆一看,就知道家中有事隐瞒,顿时低声喝道:“怎么回事!”
松永久秀立刻“吓得”跪伏在地,言语磕绊:“主,主公。您,您先……”
“说!”
“是!”
“是……其实……朝廷驳回了改元的奏疏。”松永久秀“迫不得已”的实话实说。
“什么?!”三好长庆一听,顿时气血上头,眼睛瞪得老大。
在他的印象中,足利义辉就是被他攥在手心里的傀儡。
自己做的任何决定,将军都从不敢忤逆。
松永久秀还仍在一旁添油加醋:“朝廷还说永禄年号稳固,若强行更改,必招致……”
“招致什么?!”
“招致大逆之祸!”
“哇——!”一股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三好长庆再也无法抑制,身体剧烈地向前一倾。
一大口暗红色的、粘稠的鲜血狂喷而出,溅洒在雪白的被褥和榻前的地板上,触目惊心!
“主公!!”
“主公!!”
“快!快传御医!!”
惊呼声、混乱的脚步声,充斥着整个饭盛山城。
这其中,松永久秀也“焦急”地喊着,眼中却闪过一丝计谋得逞的冰冷寒光。
甚至还拉住一名侧近,吩咐他赶紧去叫来安宅冬康,主公可能有话对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