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歌再次见到东去的飞舟折返,已是第三日,五月十五日的正午。
身旁的林清清轻吁一口气,望着悬停在君山大阵前的飞舟,低声道:
“师父,那飞舟不过十余丈,看来未能擒住青璃前辈。”
语气带着明显的庆幸。
陆长歌也露出一丝笑容,悬着的心终于落下——
无论是青璃藏匿得巧妙,还是最终想通遁去了东海,只要未被生擒便好。
此刻,骆思忠、徐破岳、洪千秋三位三品武夫再度凌空,直面厚重的君山护山大阵。
三人身后,三名身着君山八宗服饰、神情萎顿却难掩愤懑的修士,各被两名阴神境修士死死押解,悬于半空。
湖面舰船、空中飞舟上,无数目光聚焦于此,气氛凝滞肃杀。
骆思忠声若洪钟:
“韬明真人!本官已自出湖口归来!那母蛟畏惧天威,已然东遁,但前几日现身的八宗弟子,倒是不难寻!来啊,请三位八宗的高足,与他们的师长叙叙旧!”
声传四方,语带嘲弄。
话落他便是一挥手,三名俘虏被猛地向前一推,毫无遮掩地面向大阵。
大阵内云雾翻涌,韬明真人身影重现阵前。
待看清那三名弟子惨状,他脸色瞬间铁青,眼中怒火熊熊,他身后七位宗主亦是气息激荡,怒形于色。
韬明强行压下怒火,声音因激愤而微颤:
“骆思忠!你贵为朝廷三品,竟行此卑劣下作之事!拘押我宗弟子,意欲何为?速速放人!此等行径,与邪魔外道何异?”
骆思忠冷笑一声,手指俘虏:
“卑劣下作?真人言重了!在场诸位皆知,前些日子,在君山蛟龙蛋灵蕴消失后,便有一枚疑似蛟龙蛋的灵蕴出现在出湖口附近。
镇邪司一路追索,于十二日清晨在锁蛟城水域截获转运队伍。本官那日离开,正为此事,想亲自抓捕一干人等。
可惜母蛟狡诈,提前东遁,但贵宗现身的五名弟子,却有三人被‘请’了回来,协助查证沉沙礁惨案与蛟龙蛋失踪案!
本官秉公行事,何错之有?真人如此失态,莫非心虚,怕弟子吐出些……不该说的?”
一名被俘的年轻弟子猛地抬头,嘶声大喊:
“宗主!弟子绝未偷运蛟龙蛋!我等皆因七八日前湖上遭袭被擒,被强掳至出湖口附近!我等也并未招认任何事!
回来路上他们严刑拷打,威逼利诱,要我等攀诬宗门!弟子宁死不屈!宗主明鉴!”
骆思忠任其喊完,环视四方,提高声量:
“诸位信否?那可是与母蛟同行!母蛟岂不知真卵所在?若八宗无辜,那孽畜有何理由与他们搅在一起?”
“不是!我等确实...”那年轻弟子还想再辩。
“聒噪!”押解者一掌拍在年轻弟子背心,那弟子顿时口喷鲜血,萎顿噤声。
洪千秋踏前一步,武夫蛮横尽显:
“老道!你宗门弟子被抓了现行,铁证如山!你还要狡辩吗!要么打开大阵,交出蛟龙蛋,换你弟子性命,大家两清!要么……”
徐破岳眼中杀机暴涨,接过话头,语气森寒:
“要么,就让你这乌龟壳,和你这些徒子徒孙,一起给他们陪葬!我徒儿的血,不能白流!
今日,必破你君山,屠尽尔等虚伪狡诈之辈,为沉沙礁数千亡魂讨还公道!”
他最后一句饱含三品武夫的磅礴气血之力,如惊雷炸响,震得湖面波涛汹涌,一些小型飞舟摇晃不已。
群情瞬间被点燃,湖面上、天空中,响起一片应和之声,多是扬州及与沉沙礁遇难者有关的势力,喊着“报仇!”“屠灭八宗!”“交出蛟龙蛋!”
韬明真人看着吐血萎靡的弟子,听着徐破岳充满杀意的宣言和四周的鼓噪,胸中悲愤交加,最后一丝和平解决的幻想彻底破灭。
他深吸一口气,道袍无风自动,法力澎湃如海,声音反而沉静下来,却带着玉石俱焚的决绝:
“好!好个朝廷鹰犬!好个三品武夫!好个师出有名!你等仗势欺人,栽赃陷害,囚我弟子,辱我宗门!今日,已非八宗荣辱,乃我君山万载传承尊严之战!”
他蓦然转身,面朝云雾缭绕的君山主峰,朗声长诵,声贯内外:
“弟子韬明,恭请列位祖师英灵见证!今君山蒙劫,非我不义,实为强梁所逼!八宗弟子听令!”
“在——!!!”
君山群岛内,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震彻云霄!土黄光罩骤然炽亮,厚重如山岳的气息弥漫开来。
韬明真人霍然回身,看向骆思忠三人,并指如剑,直指苍穹:
“开启护山绝阵——‘山水不绝大阵’!凡有犯我山门者,无论何人,无论何势,尽数诛灭!杀无赦!”
“谨遵法旨!”阵内轰然应诺声齐整肃杀。
骆思忠脸上绽开笑意,他等的就是这一刻!
他猛地高举右臂,厉声断喝:
“君山八宗!藏匿天地灵物,抗旨不遵,意图独霸天下!证据确凿!破阵!”
“破阵!!!”山呼海啸般的应和声四起。
陆长歌目睹此景,想到又将血流成河,心中波澜顿起。
但旋即便劝慰自己:
八宗本就和在场所有势力一样,图谋那蛟龙蛋!修道人论心不论迹!这一切本就咎由自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