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百一十万!”方云帆稍加一口。
“二百二十万!”伏龙山庄杨瀚也没抬价,似乎也在等薛家退出。
“二百三十万!”薛晨枫既然做了人情,就干脆做到底。
第二轮方云帆未出价,又省十万两。
陆长歌暗暗嗤笑:这真是四品高手该有的气度?还是镖局已经穷到要算计这点银子?
不过伏龙山庄没有三品高手,天行镖局的三品也已年迈,双方都不会相让。陆长歌隐隐期待能拍出天价!
果然,薛晨枫叫到二百五十万后退出,天行镖局与伏龙山庄展开龙争虎斗。
价格攀至三百五十万关口,方云帆再次出声干预:“杨小子,今年权且让与老夫如何?无论钓获丰寡,明后两年天行镖局皆不参与重明岛钓位之争!”
杨瀚面露犹豫,片刻后方起身:“方前辈,非是我伏龙山庄要与您争锋!实是山庄上下穷搜山海多年,竟难觅一头合用之大妖佐证‘中法’破境之道……您也知道……”
“数十年都熬过来了,又岂差这一年?何必你我两家相争,白白浪费银两?除非真能钓上三百年以上的灵物,否则注定亏本。”
方云帆将杯中清茶一饮而尽,掷杯有声,“老夫方云帆一诺,便是天行镖局一诺!明后两年,镖局绝不插手重明岛钓位竞逐!”
“好!伏龙山庄今年退出!”杨瀚重重一点头,终是应承。
方云帆再次环视全场,声如金石,“可还有应价者?若无,敲锣吧!”
陆长歌对他接连违规视若无睹,只再次回望林清清一眼。
就在他以为结局已定,静待锣声之时,异变突生---
一楼末席,独坐许久的四品武夫胡阳口中,冷冷迸出一句:“四百万两!”
语惊四座!
全场目光齐刷刷望去。
众人虽然不知道胡阳的真实身份,但都知晓其四品修为,便也无人敢议论,全场再次安静下来。
“这位朋友,你虽以散人身份列席,老夫暂不知你底细,但我镖局分局遍布东南,查一个人不过旬日光景。”方云帆语带威胁,“你师出何门、家中有谁,皆可查清。真要与我天行镖局为敌?”
胡阳置若罔闻,信手捻起桌上一枚素白莲子,二指轻搓,皮肉尽化齑粉,唯留青芯。将其抛入口中细嚼片刻,他方抬眼笑道:“某平生无它嗜好,独爱此等清苦之味。”
陆长歌此时站起身,拱手轻笑:“方前辈与其他几家协商,晚辈可以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毕竟,那是天行镖局几百年积攒的人脉,晚辈认了!”
他放下双手,负于身后,语气转冷:“但您威胁我重明岛客人及其家人安全,就非陆某所能容忍!”
“你待如何?”方云帆挑眉。
“论修为,您弹指间便能取我性命,我能如何?”陆长歌神色波澜不起,话语依旧平静,“但若贵局执意行此道,晚辈只能终止拍卖,自定钓位归属。陆某自觉待客无差,不知何事开罪贵局,竟要坏我岛上千秋之业?”
“告诉你也无妨!”方云帆冷声道,“我与师兄此前已在与栖霞太守府洽购此岛!师兄更动用了数百年累积的皇室香火情分,奏请天子,本来一千万两已谈妥,只差交割!
正是你这乳臭未干之辈半道杀出,搅了局!家兄多方谋划最终失败,遭大长老严责办事不利!——你说,我能痛快么?”
陆长歌这才明白原委。
他只知小岛炙手可热,多方争抢,却未曾细究内情。但即便知情,他依然会争——
栖霞地界,再寻不出比重明岛更合心意的道场。他要借朝廷之势立足,岂能另辟蹊径?
谁不是上下打点?天行镖局耗的是皇室情分,他陆长歌押上的却是自家性命!
“那前辈……意欲何为?”
“将岛,直接卖与我天行!两千万两!不让你吃亏!”
“断无可能!”陆长歌知交涉已尽,再不留情面。
“好!且看你这孤岛还能安生几时!”方云帆厉声丢下警告,转向胡阳,“四百万零一两!”
“加一两。”胡阳眼皮都未抬。
陆长歌断然出声:“本岛主决定,七号钓位作价三百万两,售予胡阳道友!”
他目光转冷,直视方云帆:“不知方前辈是要在岛上略作盘桓,直至闭岛,还是……即刻离去?”
“哼!”方云帆怒极,袍袖猛地一甩,携两名弟子疾掠下楼,身影如箭直射码头方向!
陆长歌目送其远去,面沉如水。
旋即,他转身对尚在惊愕中的众人抱拳:
“今日盛会,本备有夜宴酬宾。然诸位已然见证情势陡变,不便久留。为表歉意,所有拍得钓位者,一律减免五万两!款项交割若有不便,可移步栖霞城重明岛会馆办理。
未拍得钓位之宾客,各奉一万两程仪以为谢忱。本岛将于今日午时末准时闭岛!六月佳期,恭候再会!”
说完,不待众人回应,他转身下楼,身影没入通往枕涛阁方向的林荫小径。
林清清紧随其后。
走出百余丈,林清清终按捺不住:“师父,方才……为何前后态度如此迥异?”
陆长歌步履未停,声音低沉:“前者,他们虽当着我们面议价,有失恭敬,但他们之间确实有累世情谊,非我们此刻能抗衡。无非少赚些银子,尚可容忍。”
他目光渐沉如渊,锋芒隐现,“后者,则是有人欲掀我重明岛立足之基!此为存亡之争,寸步不可退让!”
“可我们真能抗衡吗?天行镖局在东南一家独大,连徒儿家里也有三成货运皆委其承运。”林清清忧色难掩。
“若在栖霞城,我们估计难以出城。但在这岛上,未必怕他。”陆长歌皱眉,“比起他们,我更担心那不知来历的一武一道。”
话音未落,那“一武”正由秦弘武领着朝他们快步追来。
“前辈还有何指教?”陆长歌迎上前,向胡阳拱手笑道。
“陆岛主,我没钱。”胡阳语气平淡得如同闲聊,“但想和你聊聊。”
陆长歌面上肌肉一僵,简直哭笑不得---
难道四品高手都这样?这姓胡的和那姓方的一样,专程就为了搅和别人生意而来?
他强捺心绪,挥手示意秦、林二人暂避,方才拱手道:
“前辈说笑。以您修为,无论是投效豪族,还是自立门户,年入百万易如反掌,何至如此窘迫?再不济,于繁华郡县成立商会帮派,亦足保一世富贵。”
胡阳神色不变,理所当然道:“行商坐贾太过麻烦,我向来---都是直接抢!”
见他说得如此随意和坦诚,陆长歌只觉得一股寒意瞬间攀上脊背---
莫非这位是见到今天重明岛拍卖会得了巨款,准备抢一波?
他缓缓抬目,紧盯胡阳,一字一顿:
“前辈这话……莫非今日,是冲着洗劫我重明岛这初立之业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