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刚才不是已经说了吗?”
“照我的来,再说一次。”
如此反复演练六七遍,声音终于平稳如常,再无破绽。
陆长歌才道:“好,现在把头探出这青光外,再说一遍即可。”
陆长歌自己也探出头去,听着林清清说完,确认脚步声到了一楼,才放下心来,缩回光幕中。
隔壁房间里的周哲眼中精光闪动,一时难以判定陆长歌意图,但笃定对方跑不掉,便耐心在黑暗中继续静听,然而隔壁陷入了一片沉寂。
青光内,陆长歌将随身物件一件件取出:“这是我的镇邪司百户印,这是腰牌,这是佩刀。我乃朝廷命官。接下来我问你答,可好?”
“你是不是要问蛟龙的事?我真的不知道什么,千户所已经详细问过一遍了。”林清清回答。
“我知道你所知有限。你只须告诉我你所知道的。”
“父亲说家里周围多有监视者,是你们的人吗?”林清清却是先问道。
“有,我们的人是暗中保护你们,其他人就不知道了。但你相信朝廷就好,我们迟早收拾了这群宵小。”
“好。那你问吧。”
“你遇见蛟龙时,它在做什么?”
“就在水里玩啊。那天我正躺在甲板躺椅晒太阳,船撞见它时,它正带着几条大蟒在附近戏水。”
“那它为何会注意到你?”
“不清楚。它就突然从水中人立而起,居高临下地俯视着我,然后开口说话了。”
“它开口说话了!”陆长歌心头一跳,强行压下激动,“声音如何?你们交谈了什么?”
“声音…涩涩的,有点像上了年纪的妇人的嗓音,”林清清陷入回忆,“它直接对我说,我患的是‘龙鳞病’,会很快皮肤皲裂而死。但能遇见它,是我的造化。它让我取来玉瓶,舌尖滴了一滴血入瓶。”
“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它赐血之后,只说了句‘好生行善莫为恶’,便潜入水中,那几条大蟒也衔着牲口一同消失了。”
陆长歌沉思片刻,双手配合着表达:
“情绪,你能感受到情绪吗?比如愤怒、怜悯、悲伤、开心?你觉得它那天是什么情绪?”
林清清掩口轻笑:“叔叔,我懂得。那天蛟龙情绪…好像没什么特别。既没有对我的怜悯,也没有那种救人后的喜悦,就是很平静,就像…随手做了一件很平常的事情。”
陆长歌沉默数息,点头道:“好,我知道了。”
“就这些?这些千户所都问过了啊!”
“就这些。不过,”陆长歌微微一顿,“要委屈一下清清小姐了。”
林清清双眸骤然睁大,带着戒备:“你…你也要取我的血?你刚才说过不伤害我的!”
陆长歌面露一丝歉意:
“放心,绝对无碍。但确实需借一点。先用心看看这个,背下来。”他从怀中取出一张纸条递过。
林清清接过细看,疑惑抬头:
“你的意思,是迫我交出血液,而未询问其他?”
“正是!只为取你些许血液而来。不问其他,如此你我皆能省去麻烦,旁观者也不会起疑。”
“只怕是叔叔你自己能省下许多麻烦吧!我虽年幼不懂这些玄机,但求叔叔莫用此去对付那蛟龙,它对我们并无恶意!…你取吧!”林清清说着伸出右臂。
“小小年纪,心智倒是不凡。放心,我无心亦无力对付蛟龙,这天下恐也无几人能奈何得了它。不过,还是让你少些痛楚为好。”话音未落,陆长歌右手掌刀轻轻劈在她颈后。
林清清软软倒下。
陆长歌这才取出一个寸许高的玉瓶,指尖法力微吐划破少女食指,以法力引血注满小瓶后,替她止血,顺手收回了她另一只手中的纸条。
他一步踏出青光,往房间深处而去,笼罩两人的光幕随之消散。
推开后窗,身影连闪几下,他已落于高墙之外。
周哲此时才闪身进入房内,探查了地上两人鼻息,确认无恙,便毫不犹豫地也从窗口跃出,紧追陆长歌而去。
陆长歌已找到两名等候的下属,翻身上马。
“头儿,是直接下水还是先回百户所?”
“我在想,回去后能否说服冷宛白。”陆长歌沉吟。
“头儿,”夏修武急切低声道,“我不知你计划如何,但若有把握可行,不如直接下水!一旦回城,怕是难有出城机会了!”
“哦?线报到了?”
“是!昨天提前安排在沿途的兄弟们,刚都递了消息过来。已经确认,你出城后有两拨人尾随。但昨夜之后,只剩下一拨三人缀在我们后面,应该就是千户所专门盯着你的人马。
他们现在应该就在附近看着我们呢!至于盯林小姐的眼线,确实被千户所的人挡在了一两里之外,无法靠近。
但是,回城后,在弄清楚头儿的目的前,冷千户可能再不会放你出城。头儿,你有把握能说服冷千户吗?”
陆长歌闻言轻夹马腹,抬头望着远处波光粼粼的大湖,毅然道:
“好!那就下水,入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