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长歌深陷椅背,眉头微皱。
能用“酥”这个字来联系自己的,除杨家当再无旁人。因为杨玉妍告诉自己小名这个秘密,他只对杨泰宁提过。
而杨泰宁已经确定被斩杀在麟渊阁前,那么寄信者必是杨家脱逃的核心人物无疑。
这封信也并非天书。
他一眼便认出,这是卫所或军中惯用的密信手法---
双方约定一本共有的“母书”,信中每三个数字为一组,分别指向母书的第几页、第几行、第几字,从而拼凑而成全文。
然而信中没有提到任何一本书。当然也不可能提到,否则任何一个人拆开了这封信就能破译出。
那就是对方断定自己能猜出母书,那就该是最常见的了。
陆长歌让人送来大渊最通行的十部典籍:从儒门圭臬《明伦经》、史学巨著《昭公集》、囊括典章的《雅正典》,到开蒙读物《启智谣》……
为防万一,他连最近颁行的三个版本都让人找了过来。
可三十本典籍一一对比完,译出的全是杂乱无意义的字词。
他没有再去扩大通行书籍的范围。如果前十都不是,那就是方向错了,除非写信那人脑子坏了,去选取十名之后的典籍。
方向错了,那更换方向便是。
他转而翻阅《栖霞城志》,《云梦年考》,甚至调阅了《杨家族谱》与《杨氏名人传》,结果仍旧不对。
那就暂停下来,拓展一下思路。
知道杨玉妍的小名“酥酥”的,除了杨家,便只有周家了!
结果让他惊讶,靠着周家那一百多页的族谱,他真的译出了这封密信。
信的内容直截了当:“四海钱庄,通兑银票十万两,一晤。万友商行薛掌柜处投信,约定时地。”
他唇角浮起一丝玩味笑意。
此前之所以排除周家,是因周家幸存者没人知道他陆长歌,更没人他知道“酥酥”这个称呼。
如今,对方竟用周氏族谱为钥,其身份与意图已呼之欲出。
十万两不少,自是要去拿回来。何况猜出了对方的身份和意图,此行风险微乎其微。
他最需要考虑的,是如何自然地瞒过苏飞雪,还有那可能在暗中监视着栖霞四个百户所的千户大人。
简单啊!破境失败,颓废耳!
-----------------
凤姐接到小厮报信时,脸皮不自觉地抽动了一下。春天那记耳光,让她做了多次噩梦。
她赶紧从三楼的管事房一路小跑出去,冲出大门口,一眼就看到了马上的三人,中间那个正是她最怕见的煞星。
顾不得气喘吁吁,她快步冲到那匹高大的黑骏马旁,躬身行礼:
“陆大人,可是楼里有什么不妥的?”
“倒是没有。只是我如今成了栖霞城的笑话,凤姐不会不待见我吧?”
“陆大人哪里话!您永远是我明月楼的贵客!快里面请!”
“春天那批三十年的龙涎酿,还有剩没?”
“那一批没了,”凤姐脸上堆起笑,“不过有窖藏五十年的!口味更醇厚!”
“好!那就请秋枫姑娘来坐坐。听说今年中秋她再次一舞倾城,扬州的富商当夜打赏了六千两,可比我这百户能挣钱多了。她……有空吧?”
“陆大人您说笑了!您来了,她随时都有空!”
当晚,陆长歌与秋枫对坐畅饮。明月楼标价一千两一壶,半斤装的五十年龙涎酿,被喝掉了整整一箱十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