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无形无质,却无孔不入、无物不透、无法可防的灭绝之风。
它轻轻柔柔地透过了王若愚“金刚不坏”的巨大城墙,赵孔雀咬牙大喝,身上青蓝相间的金乌之火重新闪耀,冲开了身上雷电的麻痹,但已是来不及了。
死亡的阴影笼罩两人,他们感到了那股源自灵魂深处的冰冷悸动。
王若愚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
我就要死了,死在林师兄手上——
一声怪吼!
林乐皱起眉头,两具身躯竟斜斜冲出,挡在了王若愚和赵孔雀身前。赑风直接印在了那两人身上,而赵孔雀身上烈焰爆开,抓紧了王若愚向后撤去。
那两人闷哼一声,骨肉消融,身躯化为飞灰。
可是林乐看得分明,他们的眼眸中没有眼白,而是一片纯黑。
林乐收了神通,平复了一下灵力,再次以念力加固了镜宫。
就见王羽带着剩下的三具金丹尸眷已突入五行大阵中,他身边还有手持双锤的东方蕙,身披翠芒的崔玲珑。
轰隆隆,碧落峰山门摇晃,赤鳞大蟒受到召唤裂土而出,那三百多丈的巨大身躯舒展开来,山上岩石不断震落。
金丹后期的火锦抬起巨大的蛇头,喷出一团毒雾,就要腾云而起。
而在五行大阵之外,一艘星寰威远神舟和几艘飞济征远神舟已经开始调动,披上了瀚海星辰大阵的银光,那是安放鹤在指挥么?
除了刚好轮值灵沙城的苏砚,驻在寒江渚的陶家兄弟和驻在梅花坊的谢永昌,沧州云山金丹已尽聚于此。
“林乐!你已被心魔所惑,我们是在救你!”王羽已经脱下了长袍广袖,身上一件黑红相间的软甲闪闪发光。
“放弃抵抗,跟我回去。等掌门回来,定有办法救你!”
林乐没有说话,他扫了众人一眼,眸中杀机闪烁,心中越发混乱癫狂。
这些人都是掌门的死忠,如今我已暴露,日后也难以争取他们,不如统统杀了!
速战速决!否则等妍妹闻讯返回,那一定走不了了。
不过,我现在大半念力都被抽调,咒术手段不好施展,只能多借助本就录有变化的阵图,还有……
他心神一转,灵兽禁制催发,刚刚升空的火锦惨叫一声,身躯抽搐,轰的一下坠落下去,将下方岩壁砸得粉碎。
王羽见状暗骂一声,事情紧急,竟然忘了林乐身为副掌门,手中也掌握着火锦的灵兽禁制!
原本火锦作为巴蛇遗脉,防御、气血和力量都是惊人,又有吞噬万物的神通,定能让林乐十分头痛,现在却无法参战了。
先解决掉难缠的火锦,林乐双掌一合,五行大阵隆隆震动。
五重变化·噬空灵雾。
滚滚灵雾横推弥散,云山众人只觉得散布在体外的神识被吞了个一干二净,霎时间天旋地转,莫说看清眼前景象,就连上下左右前后也分不清了。与此同时,浑身灵力都在不受控制地向外缓慢溢散,被雾气逐渐吞噬。
就连王羽和尸眷天生对生灵的感应也被压制到了最低,他大喊一声:“大家小心,不要分散!”
犹豫一瞬,他咬了咬牙:“林乐已走火入魔,无法自控,诸位......不必留手!”
轰隆一声爆响,还没等他有所动作,紫电如龙,已劈到他的头顶。这天罚神雷天然克制邪祟,一下就让他浑身肌肉绷紧,匆忙间只得指挥一具金丹尸眷御使神通顶了上去,反被神雷打得浑身焦黑,五官电光喷涌。
与此同时,闪烁着五色光芒的万千丝绦再次垂落、蕴藏着无数冤魂残尸的黄泉沼全面铺开,云山众人各施手段抵御,但又被噬空灵雾包裹,一动之下就分散开来。
王羽心知不妙,林乐有阵图辅助,已可同时施展四种五重变化,全都是元婴级的威力,而且阵图还有灵髓供能,攻击可以说无穷无尽。
必须打断他布阵!
王羽手掌一翻,一枚拳头大小的碧蓝铃铛轻轻摇晃起来,海潮般的轰鸣涌动,一道声波横扫全场。
这是早年掌门得自司空家的秘宝·潮音锁形铃。
找到了!
循着声波感应,王羽带着两名尸眷一跃而起,丹田内一朵八瓣黑莲簌簌震动,莲台上浑圆纯白的尸丹光芒大盛。
灵煞之力蒸腾全身,王羽身躯猛地膨胀如巨人,漆黑筋脉在白皙肌肤下游走,尸脏于胸腔内奔腾,两条钢铸铁凝一般的红毛巨臂握紧了偃月长刀,猛地向林乐斩了下去!
一声爆鸣,刀刃已突破了音障,一道扭曲的刃光将林乐连头到脚,劈成两段!
但是王羽丝毫不敢放松,他猛地回身,长刀旋动,如同匹练横扫,两名尸眷各展手段、攻击翻飞。
果然他身后的林乐已经化作云气消散,正是风影云身。但预想之中的攻击并未来临,王羽脸色一变,他知道林乐以镜花水月之术,挪移到了其他人的身前。
“小心!”
面前闪出林乐身影的,是崔玲珑!
她自知对比一众同门,自己战力不高,一直都凝神防御,只求能拖住林乐一时半会。此刻林乐刚一现身,环绕她身边虬曲张扬、枝干如钢的古树簌簌震动,枝叶将她护在中心,而漫天藤萝树蔓已舞动起来,潮水般地向林乐缠去。
与此同时,她轻轻吸气,神通波动已开始酝酿。
“刘载酒早已死了!”
却听林乐一声怪笑,崔玲珑瞪大了双眼,神通一滞。
“你心爱的刘载酒,早已违反门规,被按律诛杀!”林乐吐字极快,如同利剑一般扎入她的心中,“所谓他另有机缘被元婴收徒带走,那都是骗你的!他的尸骨早已成灰,你可曾前去祭拜?”
“......不可能!你——”崔玲珑突然听不到自己的声音了,周围的一切都在离自己远去,眼前的林乐,周身的草木菁灵,都消失得无影无踪。
只有一片彻底的、如此冰寒刺骨的黑暗。
这一刻,一百多年来辛苦等待中的所有怀疑一下子串联起来,那些泪湿枕巾的夜晚全都变成了笑话。
是了,是了.......我又怎么能不知道,刘师兄早就已经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