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咳咳…”
李瀚登时懵了,将要吐出的话含在喉咙里,不受控制的咳嗽两声,抬起头,不可置信看着那英武青年。
李玉亦是目露愕然。
那可是“蒙乌城”。
米脂郡核心重城,因其水域交通便利,就算放观整座青州,都是数得着的富庶之地。
自天下乱象将显。
不知有多少大小反贼谋划蒙乌城,但都被城内的大大小小家族联合守备军队驱退,至今明面上仍归属于朝廷,但实际却是由城中大小家族共同掌控。
短时间还好,大家不想遭乱匪洗劫,只能齐聚一心抵御外敌,可时间一长,有些人不免动了些心思,开始排挤、吞并一些小家族。
而李氏便是其中之一。
自得知外放在外的族中子弟李玉来信,言其加入“天理教”,且教首非一般人物,有雄才大志,李家或可以其为依仗。
本就在其它家族挤压下,愈发困难,似有灭顶之灾迹象的李氏顿时便想抓住这颗救命稻草。
为此,李氏当代族长李瀚决定亲自来拜访这位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天理教”教首。
可让他想不通的是。
这位不似平庸之辈的教首竟然想也未想就拒绝了?是知道他李家境遇,想趁机威胁?还是以为他李家实力太弱?空口白话?…
一瞬。
李瀚脑海浮现千百念头。
可他不知道的是,祝余暂且不想这么快就站在台前,最起码一座“蒙乌城”不值得他这么做。
摆摆手,让圣卫带二人下去,他则自顾自走向近些时日常常盘坐修行的青石所在。
“两位,请。”
圣卫冷着脸开始赶人。
李瀚看着那道背影,张了张嘴,想说些什么,可话到口中还是咽了下去,瞪了眼一旁的李玉,甩袖离开。
李玉不解的看了眼教首背影,回过神,下山途中,他隐约感知到空中异常浓郁的“人望”,顿时愣住,仰头看天穹。
没错,是白天…
可这浓郁“人望”是怎么回事?…
迷迷糊糊跟着圣卫下了山,在乘坐马车回返的途中,耳畔传来家主气愤不满的声音。
“哼,什么雄才大略,龙凤之资,不过是一窝居偏僻之地,不思进取的废物,没有它“天理教”还有地理教、人理教!…”
李玉眉头皱了皱,抬起头想说什么,可看到家主那张气血两空,恼羞成怒,喋喋不休的面容,心中忽然涌起一阵无力感。
想他李氏传承数百年。
家中祖辈也曾高入庙堂一品之位,族中英杰辈出,于各方任职,称一句官宦世家也不为过。
可至如今。
沦落为一方小族不说,眼前这位李氏家主,竟然连具显神言都未能做到!
“怪不得教首连话都懒得说…”
“就凭他,能助教首拿下蒙乌城?…”
李玉顿时恍然,看着仍然在喋喋不休李瀚,神色变幻几息,深吸口气,目浮狠厉,抬手一掌拍在他头顶,掌心劲力吞吐,话音嘎然而止。
李瀚瞪大眼睛,软倒在地,双眸逐渐陷入灰暗,点点殷红自他口鼻溢出。
“家主您…”
嗅到血腥气的管家一把掀开车帘。
当看到倒在地上的李瀚,以及神色漠然,拿着手帕擦拭手掌的李玉,一股凉气自脚底板窜上脑海,当其目光瞥来,他浑身哆嗦了下,直接跪倒在地。
“玉公子饶命、玉公子饶命…”
李玉瞥了他一眼,没有动手,管家世代服侍李家家主,其更是跟了李瀚数十年,有助他快速了解并掌握李家。
他沉声道:
“家主为王家奸人所害,回蒙乌城,我要亲自为家主报仇雪恨!…”
王家,便是对李家下手的家族之一。
“是是是,是王家害死的家主…”
管家不住点头,旋即出了车厢,没几息,只听一声“啊”的惨叫声,马车乱了几息,旋即再度恢复平稳。
管家有些颤抖的声音传入车厢。
“玉…玉公子,李晨少爷带着护卫在十里外的风栖亭接应家主,您看…”
“他竟然回来了…”
李玉眉头微皱,顿觉有些莽撞了。
李晨是李瀚嫡子,因他父亲身份,自小便以各种珍贵药物调理身体,而后据说更是花费大价钱拜入外州一位颇有声名的“道果境”武夫门下。
其更是在他还在炼体时便具显出“神言”,如今修为恐怕已至神言境后期。
就在思虑要不要迂回,等修为有成再行计较时。
一缕微风掀开车窗布帘,一枚巴掌大的翠绿叶片飘入车厢,落在李玉身前。
“这是…”
接触瞬间,李玉脸上露出震惊之色,在他感知中,小小叶片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恐怖能量,只要其炸开,他连跑都跑不了,会被瞬间撕为碎片。
就在这时。
祝余清淡话音在他脑海响起。
“现在你就是“天理教”的头目,拥有供奉“无生老母”,发展信徒的资格…”
“待你站稳脚跟,“天理教”修行圣地、武库将会为你开放…”
“莫要让我失望…”
李玉目露愕然,回过神,惊喜叩拜而下,“属下谨遵教首命令,谢教首赐宝。”
久等没有回音,他方才抬起头。
打量着手中蕴含恐怖能量的树叶,似乎只要心念微动,便可引动其中威力,再联想刚才那飘渺传音。
“教首实力当真深不可测…”
对此,李玉心中只有喜悦,在乱世,唯有跟着如此人物,方才有崭露头角的那一日。
“李晨?…呵…正是我立威之人…”
心念闪过,他吩咐道:
“去风栖亭。”
管家能听出他语气中的盎然之意,再想到刚刚李玉突然反常的话,十有八九是这位得了那神秘莫测的“天理教”教首给的依仗,心中悄然一松,忙不迭应道:
“是,玉公子。”
在他驾驭下,马车掀起烟龙,直奔风栖亭而去。
小青山。
盘坐在青石上的祝余嘴角泛起一抹笑意,目光落在不远吸纳“灵气”修行的钟离、方圆,心想道:
“有“欲望之种”钳制,“天理教”不应困守一地发展,而是似满天星般散布天下才是正理…”
至于如何发展。
浪里淘金。
大日西垂,圆月高升。
清凉微风拂过山岗,疲累一天的乱匪们聚集于灯火通明的营地,在身着百炼钢甲的圣卫凝视下,一个个老老实实的领了两个硬实的杂粮窝头,一块重盐的咸菜。
十几人围在一团篝火,一边喝着热水一边烤着窝头,享受这为数不多的清闲时刻。
低声交谈,大多都是说着一些解闷的趣事。
无人敢于抱怨,“天理教”一天一天两餐,一稀一稠,也不算苛待,起码不会让他们死在劳役上。
而这也让他们真正认识到“天理教”无生老母怜爱世人的口号,心中想着,等熬过劳役时间,说不定真能过上好日子。
而就在他们交谈不久。
忽然有人发现天色逐渐暗淡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