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用观察的对象？就是那些被它们选中的物种？”阿绿一脸迷茫地问道。
“是的，那是它们用来确定自我的边界……”
负责人看着屏幕，有些感叹地说道。
“这是怎么做到的？”
“边界感知。”
负责人说出了一个阿绿从未听过的名词。
“对内，配子体内拥有能够感知自身分泌的内信息素的受体，这些内信息素构成了一个持续的、低水平的背景信号，告诉配子体‘这是我，这是我存在的边界’。”
“对外，它们拥有另一套高敏感的受体，专门用于探测来自其他生物的外信息素，这些外来信息素会打破内信息场稳定。”
“这就是它们产生自我意识的关键——对比。”
“当一只跳虫接触到苔藓配子体时，跳虫身上的信息素会强烈地干扰苔藓自身的内信息素场。”
“而这时，配子体会立刻检测到这种强烈的‘信号不匹配’，它们会将这样的信息素场认定为‘被侵犯的自我’，而原本稳定的信息素场，会被识别为‘安全的自我’。”
“苔藓丛的生物群落是非常复杂的，所以它们会一直接受强烈的刺激，它们也借此区分出了主体与客体的分别。”
“与此同时，它们的假根也会接触到其他的配子体，而这个时候，又会产生第三种刺激，这种刺激介于主体与客体之间，与自身的信息素很相似，又有所区分。”
“这个时候，为了寻求稳定的信息素场，配子体之间就会开始尝试‘连接’，通过假根的纠缠，让两者的信息素场融合，也就是在这个过程中，自我与它者的边界开始扩张，自我的概念也开始扩散到种群之中。”
“它们的假根网络会渐渐变成真正的神经网络，这些假根内会出现快速传递信息素的类神经结构，随着‘自我’边界的扩散，为了信息的高速传递，甚至会在假根连接中出现高度特化的原生质联络索，开始传播电化学信号。”
“也就是在这时，整个苔藓群落构成了一个分布式生物神经网络，就像是一个平铺在大地之上的‘生物大脑’。”
“在这个持续、动态的过程中，它们产生了稳定的自我意识，以一种非常简单的生命形式，理解了‘我’与‘它者’的区别。”
“但这种自我意识非常简单，它不会思考‘我是谁’，只是一个简陋的感觉场，完全依赖于身体与化学信号，没有对于自我的回忆，也没有规划，只有维护自身稳态的低等神经反应。”
“但这已经很伟大了，要知道，它们只是——苔藓。”
负责人介绍着研究团队的发现，语气中依旧带着几分感慨，这种“自我”虽然只是非常低等的水平，但对于苔藓植物来说，已经是近乎奇迹般的超越。
“所以，那些被选中的物种，只是它们判断‘它者’的工具？”阿绿震惊地问道。
“没错，苔藓丛发展初期，配子体的外信息素受体无法全面覆盖，所以只能处理其中一种刺激，如果没有生物提供刺激，苔藓群落就会终止发育，如果选中的生物被剔除，它们认定的‘客体’消失，它们的自我也会渐渐涣散，最后整个苔藓丛都会步入凋零。”
听到负责人的解释，阿绿恍然大悟，这就是没有生物群落，苔藓丛就无法培育，剔除客体生物，苔藓丛就会凋零的原因。
它们在利用客体生物构建自身的分布式神经网络，同时也将自身的命运捆绑在了客体生物的存亡之上。
这就是奇迹的代价……
阿绿倒吸了一口凉气，他这才明白，这些小生物究竟在做些什么。
“绿总，我们也搞清楚，它们为什么会发光了。”负责人又说出了一个振奋人心的消息。
“为什么？”阿绿连忙急切地问道。
“那是它们的眼睛，利用光的反射，探明周围的环境。”
眼睛？
先是产生自我意识，然后开始向外界探索，这些苔藓到底想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