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象就这么飘在空中，眼睛有时变成圆润的宝石，有时变成塑料的瓶盖，有时变成黑色的空洞，有时变成绿油油的草籽，有时又变得透明，如同人类戴着的镜片，它审视着到来的如心，像是一名俯瞰着世间的神祇。
这是一座类似“斗兽场”的地方，巨大的圆形广场困住了大象逸散的弧光，变换的光线将所见之处全都填满，似乎这周围有一圈不规则的力场，将那无形的大象限制在了中央，让它更加稳定，也让它得以呈现出具体的轮廓。
“你不是鹊，你是人类。”
无形的大象发出了一道怪异的声音，那声音也是由无数的“音色”组合而成的，有汽车的喇叭声、机器的电流声、沙哑的广播声、火焰的燃烧声……这些来自各种事物的声音汇聚在一起，居然形成了一句完整的、能被人听懂的话。
“我就是人类，怎么了？”如心无所谓地说道。
“你欺骗了我们，人类果然很擅长欺骗。”
“我可没骗你们，你们是自己相信我的，你凭什么认为我一定会帮你呢？”
“这是计算的结果，如果你是鹊，你是一定会帮我们的，但你不是。”
“这你没算出来？”
“计算错误了，有外在的因素干扰了我的计算，虚数网域不应该在这次计算中出现，但还是出现了，鹊变成了你，被动变成了主动，完美的计划也出现了漏洞……逃出医院的应该是鹊，不是你，救出网格的应该是鹊，不是你，接管意识的也应该是鹊，不是你，你是凭空出现的，是‘只存在于想象中的数字’。”
大象的声音交错着，用无数的音色汇聚出了一段拗口而怪异的叙述，它在述说时，身上的材质加快了变化，仿佛在表示着情绪的激动。
它的身上不再出现温润的木质、柔软的云朵，而是变化出尖锐的金属、炽热的岩浆，灼热的温度扑面而来，吹起了如心的散发，露出了那张有些婴儿肥、稚嫩的脸。
“什么乱七八糟的，话都说不清楚，屁股上长了张嘴。”
稚嫩的脸，吐出来的却是满嘴的粗鄙之语，与那天真的长相一点都不符合。
“你是意外之数，你应该待在虚数域，不该出现在这里，结果已经出错，无法挽回了……”
材质又开始变得“低迷”，由愤怒的岩浆变成暗沉的死水，又从死水化作腐烂的淤泥，蔓延出难以掩盖的死意。
它一切的情绪，似乎都随着身体的变化表现出来了，激动、愤怒、失落、绝望……不需要任何言语，只要看到那无形的身体，就能感知到它的内心。
“唉哟？你个黑心大象，还怪在我头上了？”
“关我屁事！你们被人类弄了病毒，还没发现，活该失败！还什么计算错误，我不该存在……我这么大个人就在那里，你还看不到吗？”
“我乃林异！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家住红潮工业区无业者公寓三栋！没有钱，没有工作，喜欢到试吃点蹭吃蹭喝，还有在床上睡觉……”
如心对着那无形的“大象轮廓”，噼里啪啦地说了一大堆话，换来的只是一声低沉的叹息。
“假的，都是假的，没有林异，没有这个人……虚数根应该只在计算中存在，不应该表现在现实中，实际运用时，是要排除的，但还是出现了，整个计划都出了差错，病毒不该被植入，虚数根开始影响现实，规则正在崩塌。”
“……”
如心的眼中闪过一丝不耐烦。
“你能好好说话吗？”
“你也是虚数根，你和林异一样。”万象仍在重复道。
“我听不懂，你把系统拿出来，我要用它跑路。”
“系统？不是早就被你们拿走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