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观沈风，脸上的那丝笑意终于缓缓敛去。
他看了一眼那好整以暇、仿佛置身事外的蔡万雄，见其对中年人的出言不逊不加制止，显然是刻意放任，心中不由得冷笑一声。
他的目光落在了中年人的身上。
自进门的那一刻起，他其实便已注意到了此人。
在这满座的豪客之中，唯有此人，气息内敛到了极致，如同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极易让人忽略。
可凭沈风如今的修为与感知，又岂会看不出，这看似文弱的中年人，分明是一名武将巅峰的武林高手！
看来，这便是蔡万雄今日拉来撑场子的了。
可惜……
如今在他沈风眼中，依旧不过是只稍大一些的蝼蚁罢了。
“啪！”
沈风将手中的茶杯，重重地顿在了自己面前的桌案之上。
他没有去看那中年人，只是将目光，再次投向了蔡万雄。
“他是何人？”
蔡万雄闻言，停顿片刻，而后哈哈一笑，站起身，指着那中年人，略有自得的介绍道：“哦，倒是忘了给沈大人引荐。这位，是在下家中的客卿，江湖人称‘断水剑’的萧绝，萧先生！萧先生昔年乃是蜀中青城剑派的高足，不但剑法通玄，于查案断案之道，更是颇有心得。蔡某想着，这云梦城近来出了些棘手的案子，想请萧先生出山，从旁协助三位大人，也好早日将凶徒缉拿归案，还云梦城一个太平！”
沈风听罢，却只是冷冷一笑。
“无常司办案，何时需要旁人插手了？”他的声音冰冷，“蔡阁主是信不过我等，还是信不过无常司？”
提到“无常司”三个字，蔡万雄脸上的笑意也收敛了几分，变得有些肃然。
他斟酌着字句，缓缓说道：“沈大人误会了。蔡某对无常司，向来是敬畏有加。只是……这案子拖延日久，城中已是人心惶惶。蔡某开门做生意，求的便是个人气，若因此事影响了云梦城的人流，岂非得不偿失？萧先生于云梦城中也已待了许多年，由他相助，三位大人办起案来，定能事半功倍。”
沈风三人听到此处，哪里还不明白。
这蔡万雄说得委婉，其根本之意，便是信不过他们三个，能将这桩连折两名勾魂使的悬案给了结！
“荒谬！简直岂有此理！”
刘秃子本就憋了一肚子火，此刻再也忍不住，猛地一拍桌子，指着蔡万雄的鼻子便骂道：“我无常司办案，什么时候轮到你们这些商贾来指手画脚了？！”
然而，还不等他骂完，那一直沉默的“断水剑”萧绝，却忽然发出一声嗤笑。
那笑声里，充满了说不尽的嘲讽与鄙夷。
“这位兄台，火气倒是不小。”他慢条斯理地说道，“只是不知，这本事……是否也同火气一般大？”
“不过也难怪，”他的目光，如同在看几个不自量力的蠢货，缓缓扫过沈风三人，“前番来的那两位所谓‘勾魂使’，也是趾高气昂的。可这案子没查出个所以然，倒是先把自己的性命给搭了进去。”
“无常司勾魂使的本事，萧某算是终于见到了。”
此话一出，刘秃子“锵”地一声，直接拔出了鬼头刀，吓得钱四海等人皆是一颤，若非看见蔡万雄还稳稳坐着，只怕当即就要跑了。
沈风眼神一眯，就连一直漠不关心的许寒音都终于开口，冰冷的声音中透出一股毫不掩饰的杀机。
“你方才，是在嘲笑我无常司牺牲的弟兄。”
她这话似乎不是在问，而是陈述一件事实。
萧绝闻言一愣，他本只是想言语上压过对方一头，却没想到竟会引来这般直接的质问。他心中也知“死者为大”的道理，方才之言确是有些过了。
可他乃是江湖大派出身，素来最看不上这些朝廷鹰犬，此刻话赶话说到这里，又岂能当着蔡万雄的面，低头认怂？
他索性心一横，冷笑道：“嘲笑又如何？那二人若非是个贪生怕死、沉湎酒色之徒，又怎会落得个与之前那些死者一般的下场？这倒是让人有些怀疑了，难道投奔朝廷的，都是这等货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