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说着闲话的那桌,五个汉子,皆身穿青衫短打,腰挂刀鞘,一看便是江湖帮派出身。
其中一壮汉见那少女开口挑刺,登时大怒,拍桌而起:“哪来的黄毛丫头?老子们喝酒吃肉、吹牛闲聊,碍着你什么鸟事?”
说着,便欲上前。
却被旁边一人伸手拉住,那人眉头紧皱,似是五人中领头的。
他皱着眉,神色凝重,坐着朝那一男一女所在桌抱拳,沉声道:“不知姑娘何人,方才我们所言,可曾冒犯?”
那少女微仰下巴,眼角扫来,神情桀骜,冷冷道:“上官家,上官倩。”
她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讥讽之意。
“也就是你们嘴里那个‘不成气候的旁系’。我今日非要见识见识,几位到底是哪门哪派,又是哪种气候!”
此话一出,那五名汉子脸色皆是一变。
四周本沉醉酒意的人,也顿时来了精神,知晓有好戏可看了。
江州上官,五姓七望,是天下顶级的名门世家,平日里在背后议论几句倒也无妨,上官氏根本不可能因为这点事情找你麻烦。
可你当面蛐蛐人家旁系子弟,还被听到了,却又是另外一回事。
如今这位上官家的小姐摆明要比划几招,也是合情合理。
听到“上官”二字,沈风依旧未动,只是轻轻抿了口酒,眼底却掠过一丝杀意。
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自己在水底的誓言!
那为首的汉子终于站起身子,换上一张满是笑意的脸,拱手连连:“原来是上官小姐驾临,小人等是江陵盐帮的……喝了点酒,口无遮拦,还请小姐海涵,我们赔个不是。”
他身段放得极低,甚至心里隐隐有些后怕。
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但这上官家的龙,不止强,还是盘在江州地界上的。
江陵盐帮虽是地方一霸,终究也在这条龙的庇荫之下。
更何况,对方虽是旁系子弟,自己这几个却不过是帮中走卒,若真闹起来,不死也得脱层皮,没人会替他们出头。
他心中已悔得肠子发青,只恨一旁兄弟那句风凉话,说早了两句。
谁知那少女却不依不饶,声音冷冽如冰:“怎么?话才出口就不认了?这就是盐帮的规矩?今日你们小瞧我上官家之名,岂能就此罢了。”
她目光一扫,唇角勾起弧度:“不如这样,你们五个跪在地上,学三声狗叫,一边叫,一边说‘姑奶奶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这样,本姑奶奶或许还能大发慈悲,权当你们不懂事,如何?”
此言一出,酒楼内原本兴致盎然的围观众人,此时都纷纷皱起了眉头。
看热闹归看热闹,可眼下这分明是要逼人面子扫地,已然过了火候。
不过一句口舌之争,对方都已经低头认错,她却还要当众羞辱,有些仗势欺人的意思。
沈风冷眼旁观,轻啜一口酒,心中不由冷笑。
还真是上官家的作风,从上到下都散发着一股颐指气使、高高在上的傲慢。
那五名汉子脸色也沉了下来。
他们是帮派中人,靠的是脸面混口饭吃。真要在这满堂人面前跪下学狗叫,别说面子尽失,就算回了帮里,盐帮高层不敢动眼前的上官倩,也绝对会因为他们丢了盐帮的脸面,而迁怒严惩!
为首那人缓缓开口,声音低沉,透着隐忍的怒意:“上官小姐,你也莫要欺人太甚。上官家虽然树大根深,却也不是江州的土皇帝。”
“我们不过闲言两句,也已赔礼认错,下跪学狗叫……这事搁谁身上也做不来。”
“我五人虽是盐帮小卒,却也有几分骨气。若小姐真觉不满,大可去找我盐帮帮主讨说法,哪怕按照帮规处置也行,就别为难我们几个小人物了。”
此话说得不卑不亢,态度却已伏的极低,话也说得明白:跪,不可能;再逼,就硬碰硬。
气氛,倏然一紧。
此刻,上官倩身旁,那名一直不说话的少年突然动了。
少年名叫上官玉,他不动声色地抬起右手,轻描淡写地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