勒拿河畔,三层恢宏大木屋。
阁楼里弥漫着松木、橡木、腌肉腌鱼和淡淡皮革混合的独特气息。
程砚之领着阿丽娜和尤利娅,抱着几个沉甸甸的、印着古朴中药名的纸包,踩着厚实的原木楼梯来到三楼。
光线透过高窗洒落,照亮空气中浮动的微尘。
这里除了有腌肉腌鱼,还有三大桶未开封的高度伏特加,60°。以及挂在架子上的八条早已风干的鹿鞭,其中七条驯鹿鞭,线条相对柔和,一条驼鹿鞭格外粗壮、虬结如老藤,都是野生的。说是山珍也不为过。
架子是特意打造的木头架子,反正木料多,做起来也简单,跟晾衣服的架子差不多,但这是专门放在三楼,以后用来挂腌肉腌鱼的。
那些腌肉腌鱼,程砚之打开检查了一下,尚未腌制好,所以仍旧密封在橡木桶中,等过些天再挂到外面去风干。
他这次上来,是要泡制鹿鞭酒。
他小心地取下木架上的鹿鞭,干燥的鞭体入手微沉,带着皮革般的韧劲。阿丽娜则默契地开始检查橡木桶的密封情况,指尖拂过桶盖边缘的蜡封,动作轻柔而细心。
尤利娅已利索地拿出了她的相机,调准镜头,嘴角噙着狡黠的笑意:“记录程氏秘制十全大补酒的诞生,这可是独家秘方噢!”
程砚之选了一个空置的、同样散发着淡淡酒香的橡木桶放在旁边备用。这个橡木桶之前也是用来装过酒的,并未有过其他用途。
他拿起桶钩和特制的开桶器,对着第一个大橡木桶的桶塞中心稳稳下钻。“啵”的一声轻响,软木塞被拔出,一股浓烈、纯粹、带着橡木微醺气息的酒香瞬间喷薄而出,霸道地占据了整个阁楼空间,连腌肉的咸鲜味都被压了下去。
阿丽娜深吸一口气,赞叹道:“好烈的酒气!”尤利娅的镜头立刻锁定了那氤氲而出的酒雾。
程砚之动作利落,用长柄的取酒器深入桶中,琥珀色的、清澈透亮的高度伏特加被缓缓抽出,注入备好的小桶里。
“每一桶都得取点出来,给咱们的宝贝药材和主料腾地方,不然一会儿该‘满溢福气’了。”他一边操作,一边解释,手臂肌肉随着抽压的动作微微绷紧。外面的亮光穿过高窗,恰好照亮他专注的侧脸和酒液流动的光泽,尤利娅迅速抓拍下这个充满力量感的瞬间。
三个大桶依次操作完毕,小桶里已有了近二十升酒液。
接下来是药材。
程砚之拆开印着“陈记道地药材”的纸包,里面是分装好的饮片。
买的时候,其实也可以买未切片的,不过,他信得过陈老中医,两人交情不错,所以索性拜托对方帮忙切片了。
对方药铺里有现成的切片设备,切出来的饮片卖相不错。
人参片纹路清晰,带着浓郁的参味以及一种厚重感;枸杞则饱满红亮,像一粒粒红宝石(当然,枸杞子是不用切的);黄芪片色泽淡黄,透着草木清香;当归片切面油润,气味浓郁独特;肉苁蓉则显得粗犷厚实……
他将药材称重的事交给了阿丽娜。
“哥哥,放心吧,包在我身上。”阿丽娜很细心,脸上满是认真,按方称药不会出错。
她用小天平一一称取,一丝不苟,将各种药材按照之前程砚之计算好的比例,投入已腾出空间的大橡木桶中。
每放下一味药,桶内清澈的酒液便微微荡漾,药材沉浮,色彩交织,宛如在进行一场神秘的仪式。
这种橡木桶,单桶容积大约50升,里面的酒液净重约47.5公斤,整桶重量大约70公斤左右。程砚之每桶里面取出了大概五六升酒,现在里面空间足够。
与此同时,尤利娅拍摄。而程砚之,则取下那些鹿鞭,放在厚实宽大的桦木砧板上,用雅库特刀切片。
程砚之用刀试了试鞭体的硬度,眉头微蹙:“够韧的。”随即手腕沉稳发力,锋利的刀刃压在深褐色的鞭体上,开始均匀地运刀切割。
干燥的鹿鞭确实坚硬,切下去发出“嚓、嚓”的轻响,需要相当的力量才能切开。
程砚之的手臂肌肉偾张,每一次下刀都带着一股野性的力量感,厚薄不一的圆片在刀下诞生,边缘有些毛糙,却更显真实和粗犷,散发着浓郁的、原始的雄性气息。
尤利娅端着相机凑近,特写镜头对准砧板和程砚之用力时绷紧的小臂,看着那些不断出现的厚片,再也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肩膀微微耸动。
阿丽娜刚称量完一味药材,抬头看到尤利娅忍笑的样子和砧板上的“成果”,脸颊瞬间飞起两朵红云,嗔怪地瞪了妹妹一眼:“尤利娅,这是给哥哥准备的补品,听说很滋补身体的,你能认真点,别笑吗?”她的声音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羞涩。
尤利娅放下相机,做了个鬼脸,揶揄道:“哎呀,还不是姐姐你把哥哥‘榨’得太狠了?瞧瞧,都逼得哥哥要动用这‘大补神器’了!”她故意把“榨”字咬得很重,眼神促狭地在阿丽娜和程砚之之间打转。
阿丽娜的脸更红了,像熟透的浆果,她立刻反击:“你怎么恶人先告状呀,明明是你这个小妖精,天天缠着哥哥……”后面的话她没好意思说出口。
正专注切片的程砚之闻言,手一抖,差点切到手指,他无奈地抬起头,额角似乎有黑线滑落:“喂喂……你们两个!能不能别拿这个开玩笑了?说得好像……好像我不行了似的?”他的语气带着点哭笑不得的抗议。
“噗——哈哈哈!”
“哈哈哈哈哈!”
阿丽娜和尤利娅看他窘迫的样子,对视一眼,再也绷不住,顿时笑得前仰后合,清脆的笑声在空旷的阁楼里回荡,惊起了窗外松枝上的一小团积雪。
笑够了,两女连忙凑过来安抚。阿丽娜眼神温柔似水,捧起程砚之刚才用力切鞭有些发红的手掌,轻轻吹了吹,声音甜得能沁出蜜来:“老公,你怎么可能不行呢?你是天底下最棒、最厉害的老公了!”她柔软的指腹在他掌心轻轻揉按。
尤利娅也立刻挽住他另一只胳膊,脸颊亲昵地蹭着他的肩膀,用她那特有的、带着点野性又娇憨的语调说:“是呀是呀!我家老公是勒拿河畔最勇猛的猎手!吃了这‘黄金酒’,那还不得变成西伯利亚猛虎?到时候,我和姐姐怕是要……”她故意拖长了调子,眼神亮晶晶地充满诱惑,后面“连连求饶”、“嗷嗷直叫”几个字虽没出口,意思却昭然若揭。
程砚之被她们一左一右夹着,听着这大胆直白的“虎狼之词”,尤其是尤利娅那毫不掩饰的暗示,耳根子都微微发烫,只能无奈地摇头,心底却是一片滚烫的暖意:“……你们两个啊。”他抽出手,象征性地各捏了一下她们的脸颊,“快干活!主药还没下呢。”
阿丽娜立刻收敛笑容,再次恢复认真的小管家模样,继续称中药。
待她称完后,程砚之也切得差不多了,于是,阿丽娜将切好的那些鹿鞭片收集起来,小心地放在天平上称重,记录好重量后,才将这些至关重要的“主料”均匀地撒入三个大橡木桶中。
深褐色的鞭片在琥珀色的酒液中缓缓下沉,与先前投入的药材渐渐交融。
程砚之检查了每个桶的液面,确保留有足够的空间,这才拿起厚重的橡木桶塞,用木槌“咚咚咚”几下,将桶口重新严密封紧。沉闷的敲击声宣告着这份充满野趣与温情的“大补酒”正式进入漫长的泡制期。
忙活完这一切,程砚之甩了甩因持续用力而有些发酸的手腕,鹿鞭风干得太硬了些,切起来确实让他吃了点“苦头”。
阿丽娜和尤利娅见状,连忙放下手中的东西,再次默契地一左一右靠上来。阿丽娜捧起他的右手,尤利娅则捧起他的左手。
阿丽娜低垂着眼睫,温热柔软的指腹带着心疼,在他微微泛红的掌心和大鱼际处打着圈儿轻轻揉捏,力道恰到好处。
尤利娅则调皮地低头,温软的唇瓣像轻盈的羽毛,快速在他左手的手背上啄吻了一下,留下一点湿润的凉意和酥麻的痒,然后也学姐姐的样子,认真地揉捏着他的指关节。
“辛苦啦,老公。”阿丽娜的声音轻柔得像抚过松针的风。
“老公最棒!”尤利娅的赞美总是热烈而直接,眼睛眯成月牙儿。
阁楼里,浓郁的酒香药香中,糅合了木头的气息、腌渍品的咸鲜,以及一种很快升腾而起的旖旎。
二女趴在窗户上看外面的风景,而程砚之则在她们身后……
……
天色铅灰,铅云低垂,仿佛触手可及。凛冽的寒风卷过勒拿河冰面,发出呜呜的哨响,卷起细碎的雪沫打在木屋窗棂上,发出沙沙的轻响。
“暴风雪可能要来了,这场雪怕是不小。”阿丽娜根据以往的经验说道。
程砚之:“走走走,下去收阳光房,那些薄膜可承受不住。”
尤利娅却拉住了他:“哥哥,不急于这一时!”
无奈,程砚之只好留了下来。
一个小时后,三人才下楼,推开厚重的木门,刺骨的寒风猛地灌入,带着雪粒拍在脸上,瞬间在睫毛上凝结成细小的冰晶。
阳光房的透明缠绕膜在风中猎猎作响,像个鼓胀的气球。程砚之率先抓住薄膜边缘,阿丽娜和尤利娅默契地配合着,小心翼翼地将其从榫卯框架上剥离、卷起。
寒风像刀子一样刮过裸露的皮肤,零下六十多度的低温让每一次呼吸都化作一团浓重的白雾,迅速在围巾和帽檐上结霜。
他们动作迅速而利落,将卷好的薄膜、三张躺椅、小巧的铁皮炉子和那张放着白桦茸茶杯的小木桌,一件件搬回温暖的客厅。
刚关上大门,屋外便传来雪粒密集敲打窗户的声响,很快,那声响变成了沉闷的、铺天盖地的“噗噗”声。
天光未暗,鹅毛大雪已如扯絮般倾泻而下,天地间白茫茫一片,界限模糊不清。
屋外的雪松、远处的河岸线,迅速被这厚重的白色幕布吞噬、覆盖。气温骤降,凛冽的寒意仿佛能穿透原木墙壁。
程砚之往壁炉里面添柴,生怕两个妹子冻着,现在的气温差不多来到了零下六十度左右。在南方,是下雪不冷化雪冷,但是,这里冬天气候严寒,很难有化雪的时候,除非等到开春。
所以积雪是越积越厚。
“天太冷,出不去,我们来做点暖和的东西吃吧?”程砚之提议,眼中带着笑意看向两位妻子,“今天不做黑列巴了,我们蒸馒头,比列巴更松软。”
馒头与面包的最大区别,就是一个是蒸的,一个是烤的。
之前程砚之也做过,但阿丽娜和尤利娅还未学会,这次,趁着这次机会,再教教她们。
那啥,教会了妹子,自己就能吃现成的。比如卤肉,现在阿丽娜就卤得挺好。
当然,这并非程砚之喜欢偷懒,而是,大家一起配合,轮流做,更有情趣。而且每个人做出来的口味还是有细微区别,也算是一种调剂。
厨房里很快忙碌起来。壁炉的火光映照着三人的身影。阿丽娜挽起袖子,露出白皙却有力的手臂,将烧好的温水和发酵粉混合,手指灵巧地搅动着,面粉如同细雪般落入盆中。她揉面的动作带着一种韵律感,身体微微前倾,肩背的线条流畅而专注,面团在她掌下渐渐变得光滑柔韧,盆壁光洁如新。
尤利娅则小心地照看着炉子上的铁锅,锅里水汽氤氲升腾。她不时添块柴火,火光照亮她带着期待和好奇的脸庞,鼻尖沁出细小的汗珠。
程砚之找了块干净的白桦木大砧板,他家里整块的实木大砧板挺多,想用哪块看心情,各种木料都有,今天就挑了一块崭新的未使用过的,用刀背刮了刮,又用热水烫过。
当面团在温暖处发酵好,膨胀得如同一个胖胖的雪球时,他接过面盆,将面团倒在砧板上。有力的双手反复揉搓排气,发出“噗噗”的轻响。他揪下一块块大小均匀的面剂子,手掌翻飞间,一个个圆润饱满的馒头胚子便在案板上列队成形。阿丽娜在一旁用干净的湿布覆盖着它们,端到壁炉边,进行二次醒发,眼神温柔地看着程砚之专注的侧脸。
醒发好的馒头被尤利娅小心地端回来,放入已经蒸汽腾腾的蒸锅里。盖上沉重的木锅盖,蒸汽从边缘“嗤嗤”地冒出。三人围在炉边,看着跳跃的火苗,听着锅里渐渐密集起来的咕嘟声,鼻尖萦绕着面食发酵后特有的、令人心安又充满期待的麦香。
“时间差不多了!”程砚之估算着,掀开锅盖。浓郁的白汽猛地涌出,带着扑鼻的香甜。
待雾气稍散,只见笼屉里躺着一群白白胖胖、暄软蓬松的馒头,表皮光滑,像一个个可爱的小雪包。
“哇!好漂亮!”尤利娅惊喜地叫出声,忍不住伸手想戳一下,被阿丽娜笑着拍开:“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