工程进度很快,虽然白昼的时间一天比一天短,但好在这几天天气不错,而且人多力量大。
工地上,被整齐堆放的西伯利亚红松散发着独特的松脂清香。
老格利高里,这位部落里最富经验的老木匠,手持着部落里的古老家伙什,仔细地在地基石梁上画线,定位。
他花白的胡子随着专注的呼吸微微颤动,带着几个徒弟一起,也是借此机会,将手艺传给年轻人们。
有这些古老的手艺在,部落就能自给自足。
阳光下,细小的木屑围绕着木材飞舞。
“来,小伙子们,按线抬龙骨!”
大哥伊戈尔一声招呼,谢尔盖、帕维尔、维克多等几个壮汉应声上前。
一条条笔直的、被刨削得光滑、带有精确榫槽的红松龙骨,被稳稳地抬上石基,嵌入预留的卯眼中。龙骨之间的间距,老格利高里把控得极严,他用一根短木方反复测量着。
而石头地基,由于垒砌技巧的原因,虽然灰浆还不是特别干燥,但是,人站在上面,十分稳固。
事实上,垒砌石头地基时,用的灰浆比较少,只在必要的地方用了一些,大部分地方都未使用。今天是第三天,那些使用过少量灰浆的地方,已经干得差不多了。
酋长大叔笑着说道:“老格利高里的手艺是一绝,哪怕不用灰浆,直接用石块垒砌,也能相当牢固。”
程砚之点点头,表示明白。他也相当佩服老格利高里垒石墙的手艺。
这似乎有个名目,叫“石墙干砌法”。
就是不使用任何粘合剂,通过石块天然纹理和棱角的交错堆叠,以及重力作用,实现稳固结构,类似于榫卯,但跟榫卯又不一样。
常用于传统建筑和现代景观。
比如印加文明在马丘比丘建造的梯形挡土墙,采用干砌技术,至今仍稳固存在。
苏州天平山保存的明代传统垒砌石墙,通过石块敲击咬合,无需砂浆仍能抵御数百年风雨。
壁炉和烟囱却是使用了灰浆涂抹,尤其是壁炉的内壁,有厚厚的一层,主要是担心火焰灼烧,令石头裂开。那层厚厚的灰浆,起到阻隔部分热量的作用。
然后烟囱越往上,墙体越薄,孔径越细,所以适当使用灰浆增强稳固性。
酋长大叔和老格利高里给程砚之打的这个石头地基,用个一两百年肯定没问题,哪怕上面的木屋烂了,重建,都不需要重新打地基。
“妹夫,你看这根似乎短了一指宽?”谢尔盖摆弄着一根龙骨,问旁边的程砚之。
程砚之蹲下身,眯着眼比了比,又用手指仔细丈量了榫槽深度,然后微微一笑,说道:“没关系,谢尔盖大哥。这榫头可以再削薄一点点,不是卡死在槽底,留点热胀冷缩的空间更好。纯手工嘛,差之毫厘,只要不影响平整和承重,就是完美的不完美。”
他的话引来一阵善意的笑声。
不过也确实如此,毕竟是纯手工,不可能跟工厂机器做出来的每块都一样。有点小小的失误,无关紧要。
就算这根不能用,那也没关系,再重新做一根就是了。木料这才用了多少,估摸着绰绰有余。
而“废料”也是上好的西伯利亚红松,留着以后做点其他的家伙什也挺好。
大家动手微调,很快解决了问题。
阿丽娜和尤利娅提着热气腾腾的鹿奶茶和一篮子刚烤好的黑列巴来到工地。
“大家歇歇,喝口热的!”阿丽娜的声音温柔而清亮。
“哇!阿丽娜,你来得太是时候了!”帕维尔第一个放下工具,接过奶茶猛灌了一口,烫得直哈气,“这奶茶煮得越来越有妈妈的味道了!”
尤利娅则像只轻盈的小鹿,第一时间跑到刚铺好的几条龙骨上,小心翼翼地踩了踩,好奇地歪着头:“这就是我们以后踩的地板下面?感觉好结实!”
她随即举起一直挂在胸前的运动相机,对着铺开的龙骨进行近距离特写,镜头扫过木材清晰的纹理和榫卯结合处,口中还轻声解说着:“看,纯手工的智慧,每一根木头都在呼吸……”
她眼神专注,带着探索的兴奋,镜头语言充满细节感,收集了大量短视频素材,只是这几天忙着盖新房,程砚之还没来得及剪辑。
等这阵子忙完再说。
龙骨铺设完毕,开始钉地板。
地板自然也是天然防腐的西伯利亚红松,纯手工制作。
一块块厚实的红松板被抬上来,大家用木槌轻轻敲打,将地板的榫头精准嵌入龙骨的槽内。
尤利娅蹲在旁边,饶有兴致地看着一块块地板严丝合缝地拼接,有时忍不住伸手摸摸那光滑温润的表面,脸上洋溢着对未来的憧憬。
偶尔一块地板因为弧度稍大无法完全嵌合,老格利高里会果断地说:“锯短几公分,用在边角!”
地板初具规模后,墙壁的建造随即展开。
房屋的外墙,采用双层墙保温。
外层选用粗大的落叶松原木,内层则是5cm左右的云杉板。
一根根粗大的落叶松原木,被吊装到位,部落的汉子们喊着号子,用撬棍和绳索精确调整着位置。
水平叠砌,榫槽嵌合,厚重的原木墙一圈圈拔地而起,散发出森林的粗犷气息。
但是,由于每一根原木都带着自然的弧度,是圆的,没有削成方的,因此,两层墙体之间,不可避免地留下了不同大小的缝隙。
酋长大叔让帕维尔去库房搬来了几大捆干燥好的苔藓,将这些蓬松干燥的苔藓塞进缝隙,进行填充,并压实。
这是天然的保温层。
苔藓是本地特产,酋长大叔收集了很多,晒干了是冬天给驯鹿的“干草料”,好几库房呢,现在造房子挪一些过来不成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