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外套这些基本不用洗,程砚之只洗贴身的内裤、秋衣秋裤、袜子、围巾之类。
程砚之手持松木棒槌,每次都高高举起,然后朝着下面浸水的衣物,“嘭!嘭!嘭!”,不停捶打!
他动作沉稳有力,富有节奏感,而且用了一点巧劲,其实不那么累。
经常干活的都知道,很多时候要用巧劲,节省体力。干活,不是健身房里撸铁,要讲究技巧的。
里面的技巧,只有经常去做,才会慢慢悟得。
用这种棒槌洗衣服,程砚之从小的时候就见过,也玩过,实践过。不值一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程砚之从小到大,哪种家务没干过?暑假的时候还去工地搬砖,去KFC打零工,做家教,等等,补贴家用呢。
沉闷而结实的捶打声在空旷的河面上回荡。衣物上的汗渍和污垢在这持续的钝击下被震散开来,迅速溶解在温润的河水之中。
每一次捶打,衣物中的脏水都被挤压出来,溅落在冰面上。
阿丽娜眼中先是惊奇,随即变成了然和赞叹,无需热水,无需太多揉搓,尤其适合这种冰冷的河水和厚重的织物。
尤利娅也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明白了这根棒槌的妙用,她兴奋地将手机塞给阿丽娜,冲程砚之说道:“哥哥,这个好玩,我能试试吗?”
阿丽娜微笑着接过拍摄任务。
“当然,”程砚之笑着递过棒槌,说道,“小心手,然后稳一点,别掉进冰窟窿里了。”
尤利娅便蹲了下来,学着程砚之的样子,握住棒槌,使了吃奶的劲往衣服上一砸——
“嘭!噗嗤!”
槌头砸中了碎冰边缘,冰和水溅了自己一身。
好在,她穿的鹿皮袄子,能防水。
“哎呀!”尤利娅惊呼一声,随即又咯咯笑起来。
阿丽娜在镜头后也忍俊不禁。
程砚之笑着摇头道:“小祖宗,看着点,是砸衣服,不是砸冰!”
他上前,帮忙调整了一下姿势,嗯,轻轻握着尤利娅的手,带着她练习了两次正确的力道和角度。教她如何用巧劲。
那种技巧,怎么说呢?就是太极拳里的用意不用力……
阿丽娜:“……”
忍不住暗暗撇了撇嘴,心说妹妹估计又是装的。
“明白啦,明白啦!”尤利娅很快就掌握了要领,“嘭嘭嘭”敲打起来,虽然不如程砚之有章法,但洗得倒也有模有样,小脸蛋红扑扑的,满是新奇感。
一件衣物洗干净,便又换上另一件,但到了内裤时,程砚之有些不好意思,说道:“还是我来吧。”
刚好尤利娅也干累了,便让位给程砚之。
“其实,洗衣槌在我们中国都运用几千年了。”
程砚之一边洗衣服,一边不忘输出一下华夏文明的古老悠久历史。
他985高材生,学识渊博,娓娓道来。
“历史长河中,这种洗衣方式可追溯至中国秦汉时期,《礼记》中便有‘捣衣’的记载,唐代诗人李白的‘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更是印证了其普及程度。”
“长安一片月,万户捣衣声。”这句诗,程砚之自然无法用雅库特语翻译出来,因此是念诵的中文原句。
他嗓音清朗,悠扬,念诵诗句悦耳动听。
然后试着用雅库特语翻译了一下下。
阿丽娜和尤利娅都对这句诗描述的场景和意境很感兴趣,程砚之于是顺便也给她们讲了一下李白这位神奇诗仙的生平事迹。
听得阿丽娜和尤利娅是如痴如醉。
“长安一片月……”阿丽娜轻轻重复着这句古诗,尽管说的不是很标准,但那悠远的韵味却让她神往。
尤利娅则是对“万户捣衣声”更感兴趣,大眼睛里闪着光,仿佛看到了无数人在月光下挥动棒槌的壮观景象,于是,她又想来帮忙捶打衣物了。
阿丽娜也上手,帮忙洗了几件,体验了一把华夏民间流传了不知道多少年的“智慧结晶”。
洗干净的衣服拧干水,很快在零下几十度的寒风中变得硬邦邦,如同冻僵的鱼片卷,被程砚之塞回雪橇上的袋子里。
之前打的那桶清水也渐渐结冰,不过没关系,带回去放木屋里,会慢慢融化。而且桶里的水多,顶多是表层或者桶壁边上的水结冰,中间的没那么快。
最后的节目,照例是程砚之的冰泳训练。
之所以先取生活用水,再洗衣服和冰泳,是有考量的。要不然,不是喝自己的洗衣水、洗澡水了?
虽然勒拿河是活水,冰面之下水是流动的,冰泳完毕,等一会儿再打水也是一样的,但程砚之还是觉得游泳之前打,心理上更舒服一些。
至于明天再来,经过二十多个小时的水流和净化,脏东西自然早就没有了。
尤利娅再次担当起摄影师的重任,镜头始终跟随着程砚之的身影,记录下他钻入冰窟窿前的深呼吸,潜水时水下的模糊光影,水面的翻腾,以及重新浮出水面时吞吐寒气的坚毅侧脸。
这一次,程砚之再次叉了三尾肥鱼上来。
这种叉鱼的场面,自然也要被记录。所得的鱼也给了特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