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议室内一片死寂,只有空调的嗡鸣和海浪拍打礁石的声音,透过窗户隐隐传来。
何言超知道,他此行的任务已经完成。他能提供方案,却无法替一个国家做出选择。瑙鲁的未来,终究要瑙鲁人自己决定。
短暂交流后,会议室内死寂的气氛被打破。
“放弃祖国?这不可能!”
一名身材尤其魁梧、脖子几乎与头一样粗的部长猛地站起来。
“何先生,你是在让我们放弃自己的祖国!还有,那些钱是我们的,凭什么不能自己支配?”
他的发言代表了在场大多数人的心声,不满和抗拒的情绪找到了宣泄口。
何言超面色不变,目光平静地迎向对方:“德罗阿约部长,我记得你。你的游艇和你在澳大利亚的豪宅,就是用你们‘自己能支配’的那部分基金收益购买的,对吗?”
他语气平淡,却瞬间剖开了对方虚伪的爱国外衣。德罗阿约部长涨红了脸,想要反驳,却一时语塞。
“你们当然可以把钱拿回去,继续挥霍。坦白的说,东风资本每年的利润都不止那二十亿。不过我得提醒你,部长先生,正是你们‘什么都能自己支配’的想法,让另一半基金从五亿变成了一千万。”
这句话如同冰水泼下,让许多还想争辩的人瞬间清醒。血淋淋的数字比任何道德说教都更有力。
就在这时,一个略显疲惫的声音响起:
“我认为何先生说得对。”
众人循声望去,是财政部长阿罗伊。他同样是肥胖的体型,但眼神却比在座多数人多了几分清醒。作为财政部长,他比任何人都更清楚国库的空虚。
“他的财富,比我们整个国家都多。他提出的建议,是唯一能让我们的人民,让我们的孩子,未来不至于饿死在珊瑚礁上的方法。”
阿罗伊部长深吸一口气,仿佛用尽了全身力气,说出了最石破天惊的话:
“我能力有限,无法带领国家走出困境。因此,我自愿辞去财政部长的职务,并恳请议会与总统先生批准,由何先生来担任我们国家的财政部长,全权管理信托基金和国家财政!”
这转折是何言超没想到的。
会议室里先是一片哗然,随即陷入一种奇异的沉默。
德罗阿约等人目瞪口呆,更多人的脸上则浮现出思考、甚至是……如释重负的神情。把烂摊子交给一个能点石成金的外人,似乎比他们自己硬撑着要轻松多了。
何言超迅速在脑海中回忆了一下,原时空瑙鲁还真干过类似的事。
2004年他们请了一位澳大利亚人来担任财政部长,但那时候,瑙鲁的矿产已经耗尽了,也没有二十多亿美元的信托基金,神仙来了都没辙。
而且当时的瑙鲁还搞出了很多骚操作,比如允许随意设立银行洗黑钱、出售外交护照,名声都已经臭大街了。
但现在,时机完全不同。
磷矿尚未完全枯竭,更重要的是,那笔巨款还在,而且掌握在东风资本手中。
这个提议,看似荒诞,却提供了一个千载难逢的契机——一个合法地介入并掌控一个主权国家经济命脉的机会。
何言超沉默了,目光缓缓扫过在场每一张面孔,看到了贪婪、看到了愚蠢,也看到了少数如阿罗伊部长般的绝望与恳求。
他意识到,对于这个本质上仍停留在原始部落治理水平的“国家”来说,所谓的“独立自主”不过是加速灭亡的毒药。他们需要的不是一个顾问、一位部长,而是一名“监护人”。
片刻的权衡后,何言超心中已有了决断。
“总统先生,各位,阿罗伊部长的提议……非常出乎我的意料。这并非我此行的目的,也远超一个资产管理者的职责范围。”
“但是,我理解诸位对国家未来的忧虑,也钦佩阿罗伊部长为国牺牲的精神。如果这是贵国议会和政府的共同请求,并且能通过必要的法律程序,赋予我全权进行经济与财政改革的权力……那么,我愿意考虑接受这个挑战。”
他没有把话说满,留下了法律程序和共同请求的前提。这不仅是为了拿捏姿态,更是为了获得真正不受掣肘的权力。
“不过,我必须声明,”何言超的语气变得极其严肃:“一旦我接受,我的所有决策将以恢复财政健康、保障国民长期生存为最高目标,过程绝不会轻松,甚至会很痛苦。任何阻碍改革的人,都将是我的敌人。”
他的目光若有若无地扫过德罗阿约部长,后者下意识地避开了他的视线。
会议室内再次嘈杂起来,议员、部长们相互交流,最终演变成现场举手投票。结果是二十六人中,有二十二人举手同意。
何言超知道,他从一个提建议的客人,变成了即将执掌这个国家船舵的“船长”。
虽然这艘船破旧不堪,船员懒惰无知,且正驶向风暴,但它终究是一艘拥有联合国席位、占据一方海域的“国家之船”。
这艘船能开往何方,现在,由他何言超来掌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