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更深层次的话,何言超不便在此刻明言,那是因为包厢里有官方人员陪同。
他希望刚才那番分析,能通过这些人的渠道,准确地传递上去,让决策者冷静下来,不要再像他前世记忆中那样,急吼吼地在1994年就仓促推出所谓的职业化。那更像是拔苗助长,根基不稳,后患无穷。
何言超还想起前世看过的一本网络小说,里面的穿越者主角回到80年代挣了钱,成了大陆首富。
然后在94年职业化时,以一家俱乐部老板的身份,似乎就能轻松把整个甲A联赛引上正轨。
何言超现在内心唯有苦笑,那根本不现实。以他如今富可敌国、影响力遍布全球的实力,尚且不敢说能引导整个大陆足球联赛的走向,至多也就像他在英国经营垂钓者队那样,集中资源,扎扎实实地搞好一家俱乐部。
他的设想,是未来依托经济领先的大湾区,打造一家真正的“旗舰”俱乐部,做到皇马那样,以一家顶尖俱乐部来反哺国家队——90年世界杯上,西班牙国家队大半主力都来自皇家马德里。
想到这里,他斟酌着语气,又补充道:“当然,凡事无绝对。如果非要现在就尝试推动职业联赛,也并非完全不行,但需要极其苛刻的条件。”
房间内众人的注意力都被何言超吸引过来。
“关键在于,需要找到至少三位具有真正长远眼光,且雄厚财力的老板。他们要做好亏损十几、二十年心理准备,分别在大湾区、长三角和京城这三个经济高地,打造一家俱乐部。”
“这三家俱乐部必须摒弃急功近利,沉下心来做青训,建立完善的体系。如果能成功,那么,三家健康、稳定、拥有强大造血能力的俱乐部,其产出的人才,理论上就足以撑起一支有竞争力的国家队了。”
何言超这番话措辞非常严谨,他强调的是“撑起国家队”,并不意味着立刻就能在国际赛场上取得多好的成绩,更不代表仅靠这三家俱乐部就撑起全国联赛市场。
他内心清楚,真想在国际足坛出成绩,需要的还是整体水平的提升,需要一代人甚至更长时间的积累。
在场的无一不是人精,自然都听出了何言超话语中这层谨慎。霍英栋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几位官方陪同人员交换了一下眼神,并未多言,但显然已将何言超的话记在了心里。
一九九零年九月二十二日,北京工人体育场,人声鼎沸,彩旗飘扬。
何言超随着香江观礼团,坐在视野绝佳的主席台侧方。
他身着剪裁得体的深色西装,在一众或激动或好奇的香江名流中,显得格外沉静。
那双深邃的眼睛,不动声色地扫视着这座看着有点简陋的场馆,它即将见证中国首次举办大型国际综合运动会。
附近的主席台上,坐着国际奥委会主席萨马兰奇、前来观礼的亚洲国家政要、亚奥理事会的成员等。
远处则是各国观众和本地群众。国人那一张张朴素的脸庞都洋溢着兴奋和自豪。
“……阿超,你看那边!”身旁的小舅舅许明德兴奋的指着天空。
何言超微微抬头,只见湛蓝的天幕下,数架运五飞机掠过,这是要开始了。
现场的广播进行一番简短的播报后,开幕式的第一个节目跳伞表演开始。
舱门打开,首先跃出的跳伞运动员带着国际奥委会五环旗率先跃下,身后拉出绚丽的彩烟,在苍穹上划出第一道痕迹。
紧接着,亚奥理事会会旗、本届亚运会的旗帜依次绽放,迎风招展,缓缓而降。
场地中央,铺着几块醒目的白色引导布。当跳伞运动员精准地落在白布上时,全场顿时爆发出雷鸣般的掌声和欢呼。
每一次降落,都引动着这座容纳数万人的体育场的情绪。
“有点意思。”
这场景,与何言超记忆中后世那种利用高科技、极致编排营造出的震撼视觉效果相比,带着一种质朴而蓬勃的朝气,也有一种初登世界舞台的、小心翼翼的认真。
接下来,天空中的降落伞、旗帜多了起来。跳伞运动员们带着各参数国家、地区的旗帜纷纷降下,天空都似乎变得拥挤了。
每次有跳山运动员落到白布上,掌声和欢呼都会更响亮一些。
当最后一名跳伞运动员,带着鲜艳的五星红旗,分毫不差地落在最大那块白布的正中心时,山呼海啸般的声浪瞬间席卷了整个工体。
那声浪,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热烈、持久,其中蕴含着的民族情感无需再多言。
许明德也跟着用力鼓掌,凑近低声道:“这排场,这气势,平时有钱都没地方看啊!”
何言超未置可否,只是目光追随着后续的表演:高空叠罗汉,惊险万分,引得观众阵阵惊呼;女子跳伞运动员表演的“天女散花”,彩裙飘飘,伞花绚烂,确实美不胜收。
紧接着是军乐队整齐划一的队列演奏,铜管乐器在阳光下闪闪发光;以及气势恢宏的群体武术表演,数百名武者动作刚劲,吼声震天。
“以这个年代的标准来看,已经很不错了。”何言超在心中默默评价。
他脑海里不由自主地浮现出近二十年后那场无与伦比的奥运会开幕式,无论是阵型的整齐度、节目的创意,还是对五千年文明的萃取与表达,2008年的开幕式,都远远超过眼前。
但,这是一个起点,一个中国展示自身形象,以及融入世界决心的,至关重要的起点。
冗长而必要的入场式开始了。除东道主中国外,各代表团按英文名称首字母顺序出场。首个入场的是不丹代表队,服装颇具特色。
“快到我们了。”许明德提醒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