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言超轻轻叹了口气，道：“言信那小子，踏实有余，眼光和魄力不足，也不够聪明伶俐。那么大一个摊子交给他，我并不完全放心。我很希望，欢然将来能多帮帮他。”
陈启元是何等精明的人物，立刻听出了这番话里的两层意思。
其一，何言超是铁了心要投资沪上，并且投入的是核心产业，这不是试探，而是战略重心转移。
其二，这是在要人，并且隐隐将未来沪上产业的托付与陈欢然，这在某种程度上也代表了与陈家深度绑定。
陈启元在迅速盘算起来。他原本的规划里，家族的接班人是大儿子，小女儿虽然能力强，但将来最多就是辅佐兄长。
如果能与何家联姻，欢然去帮衬丈夫的事业，也是合情合理的。
如果大陆经济真如何言超所言能爆发式增长，那么提前布局物流行业，确实是一条极有前途的赛道，能与何家的核心产业形成协同效应。
就在陈启元内心天平开始倾斜，几乎要下定决心投资沪上物流和教育时，何言超似乎看透了他的思绪，又抛出了一个更具冲击力的提议。
“当然，如果陈伯伯对大陆市场仍有顾虑，或者想布局更具前瞻性的产业，我这里还有一个建议——半导体。”
“半导体？”陈启元一愣，这个领域离他的传统业务更远了。
“目前的半导体产业，巨头们都是自己设计、自己制造，这叫垂直整合模式。但我判断，未来必然走向专业化分工：芯片设计公司只负责设计，芯片制造公司只负责代工生产。”
何言超略微解释后说道：“我们可以合资，建立一家纯粹的晶圆代工厂，不设计芯片，只为全球的芯片设计公司提供最先进、最可靠的代工制造服务。”
他看向陈启元，点明关键：“陈伯伯您拥有美国公民身份，这层身份是极大的优势。由您出面，更容易从美国的半导体企业、大学获得技术授权、引进人才，也更容易接触到潜在的美国客户，拿到他们的订单。”
何言超描绘的，正是后来台积电开创并成功的模式。他要在1985年，抢先一步走上这条道路，还要提前把张忠谋给挖过来。
他甚至已经想好了初期的客户来源：“客户目标我都初步筛选过了。南朝鲜正举国之力发展半导体，三星为了搞半导体，去年一年就亏损了3亿美元。我们可以主动对接，向他们提供先进的代工服务，这比他们自己艰难地引进技术，摸索制造要高效得多。”
历史上，三星是1986年才高通达成合作，获得技术支持的。后来看到台积电发展得红红火火，才转向晶圆代工。
此刻的高通还未成立，三星的技术还差得远，其芯片业务完全可以用一塌糊涂来形容。
这一连串超前的构想和具体的布局，让陈启元彻底陷入了茫然。物流和教育培训他还能理解，但半导体产业，以及更具体的纯晶圆代工模式，对于他这个行业外的人来说都太过陌生，其中的技术壁垒、资金需求、市场风险都是未知数。
陈启元沉吟良久，最终谨慎地开口：“阿超，你的眼光和魄力，我是佩服的。物流和教育培训的事情，我觉得很有道理，可以详细筹划。至于晶圆代工厂……”
他顿了顿，这才坦诚道：“说实话，我完全不懂半导体，需要回去找个团队好好研究一下，才能给你答复。”
何言超闻言，并不意外，只是淡然一笑：“当然，如此重大的决策，理应慎重。我推荐一位专家，德州电子的张忠谋。”
一个人的时间、精力总归是有限的。重要的产业那么多，何言超一个人怎么都顾不过来，只能找乔布斯、陈启元这样的伙伴来合作。
无论陈启元最终选择哪条路，或者两条路都选，何言超主导的这场向北、向未来的商业布局，都已落下了又一颗关键的子。
元宵佳节次日，第三届梧桐奖颁奖典礼如期举行。
因何言超的强势介入，金像奖在坚持了两届后宣布停办，被永久钉在“野鸡奖”的耻辱柱上。梧桐奖则逐渐成为具有公信力与广泛影响力的亚洲电影盛事。
今晚最具戏剧效果的奖项是最佳男、女主角。
最佳女主率先揭晓，大陆演员斯琴高娃凭借在《似水流年》中的精湛演出，荣膺影后，成为首位获此殊荣的内地女演员。
紧随其后的最佳男主角爆出冷门。大热门李修贤（《公仆》）意外败给了一位名不见经传的新人——林健中。
后者在文艺片《岸》中的表演堪称神来之笔，一夜成名。
林健中这个名字，通过“玲珑”都检索不到任何有效信息，由此可以推断，他在原时空大概率没有进入演艺行业。
何言超这只蝴蝶扇动翅膀后，改变的命运气流汇聚，推出这么一个意外。
林健中在《岸》中饰演一个沉默寡言的偷渡青年，几乎全凭眼神和细微肢体语言演戏，浑然天成的演出打动了大部分评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