拍的还是他娘上不得台面的盗墓题材?
这不扯淡吗!
同样的话不止是他,冯小钢也说过。
他觉得自己是在维护行业的“纯粹性”和“门槛”。
然而,舆论的反噬力度超出了他的想象。
尤其是X站和线下网友自发的、有组织的反击,条理清晰,证据确凿,一下子把他和娜英等人放在了“仗势欺人”、“打压创新”的火架上烤。
这几天,他家胡同口时不时就有记者蹲守,家里的电话也响个不停,有朋友劝他低头的,有媒体要求采访的,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压力像无形的蛛网,缠绕着他,让他心烦意乱。
正因为如此,管虎干脆不出门,就在家里躲着。
看看电影,玩玩游戏,日子也算悠哉。
……
午后,管虎位于京城北郊的家中。
为了躲清静,他干脆拔了电话线,关掉了那个砖头似的大哥大。
拉上厚重的窗帘,将外面喧嚣的世界隔绝开来。
客厅里,只有电视机屏幕闪烁的光芒,映照着他略显烦躁而又试图寻求解脱的脸。
他特意翻出了一顶从美国带回来的NY棒球帽戴上,帽檐压得有些低,仿佛这样就能把自己藏起来。
他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大桶自己用微波炉爆的玉米花(这玩意儿在98年的京城,还算是个挺新潮的零食),还有一杯咕嘟着气泡的可口可乐。
录像机正在工作,电视屏幕上播放的是他托人从海外弄来的《木乃伊》录像带,不是99年那部布兰登·费舍主演的商业大片,而是最早1932年由环球影业出品,波利斯·卡洛夫主演的黑白经典版本。
古老的胶片质感,略显夸张的表演,但在当时看来无比震撼的特效化妆和墓葬场景,依然牢牢吸引着他的目光。
“看看!看看人家这氛围营造!这想象力!”管虎抓起一把爆米花塞进嘴里,嚼得嘎吱作响,对着屏幕上复活的木乃伊喃喃自语,
“论盗墓,人家好莱坞三十年代就是他妈祖宗!这才叫电影工业!这才叫艺术!”
看到激动处,尤其是主角们深入幽暗墓穴,面对千年亡魂的场景,他忍不住手舞足蹈,兴奋得像个孩子。
这种对未知世界的探索、对神秘文化的视觉化呈现,正是他痴迷电影的原因之一。
然而,这种痴迷很快又转化为对当下处境的不忿和对那个“挖煤的”鄙夷。
“哼,陈渊?陈渊?你丫算个什么东西!”他猛地灌了一口冰可乐,仿佛这样才能浇灭心头的邪火,
“一个土大款,拍个《鬼吹灯》,弄点神神鬼鬼的玩意儿,就敢说开拓类型片?跟人家好莱坞这底蕴比,你丫那就是小孩过家家,是封建迷信!”
他越想越气,尤其想到陈渊那个X站,还有那帮像疯狗一样咬着他不放的“网友”。
“妈的,一群泥腿子,懂个屁的电影艺术!也配指手画脚?”
他沉浸在好莱坞经典构筑的光影梦境里,用对大洋彼岸的向往来武装自己,对抗现实的不堪。
他暗暗发誓:“等着吧,总有一天,老子也要去好莱坞!也要拍出这样的美国大片!让全世界都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电影!这破地方,乌烟瘴气的,不待也罢!”
就在他情绪高涨,几乎要对着屏幕里的木乃伊举杯共饮的时刻——
叮铃铃——叮铃铃——
一阵急促而尖锐的电话铃声,像一把冰冷的锥子,猝不及防地刺穿了由电影声效构筑起的脆弱屏障。
管虎浑身一激灵,手里的可乐杯差点脱手,冰凉的液体溅了几滴在他的牛仔裤上。
“操!谁啊?”他极度不耐烦地嘟囔着,他明明记得自己把座机电话线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