娜英稍微愣了一下,不过她并不是太担心。
本以为大家也不会多在乎,毕竟这是一场商业活动,谁关心曲风这些啊。
但是这一次,她并没有看到粉丝们脸上的狂人和兴奋。
取而代之的,是提问者虫虫脸上毫不掩饰的失望,以及骤然锐利起来的眼神。
虫虫,本名董重,在音乐圈内虽非大众明星,却是业内公认的、以专业和犀利著称的音乐制作人兼乐评人,尤其擅长摇滚和民谣领域的分析,在资深乐迷中极具威望。
他今天来,本是想听听娜英对近期乐坛纷争的看法,没想到却听到了如此不堪的论调。
在他看来,这些话不是一个专业歌手该说出口的。
“娜英老师,”虫虫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不再客气,直接打断了现场有些尴尬的沉寂,“请您收回刚才那句极具侮辱性的言论,并且,我想就音乐本身,和您探讨一下。”
他不等娜英反应,语速加快,条理清晰,如同一位在法庭上陈述的律师:
“首先,从作词上看。
北风乐队的歌词,扎根于中国广袤的土地和普通人的生活,既平时又有哲思,只是表达的风格略有不同,这怎么就成了粗俗?
反观您近年的部分代表作,歌词大多围绕着都市男女的情爱纠葛,词汇重复,意象单一,我想问,您歌词里那种撕心裂肺的爱,一年要体验多少次?
天天爱,月月爱,您爱得过来吗?不觉得累吗?
这种脱离生活本质、无病呻吟的‘爱’,其艺术价值和真实性,真的就高于北风乐队对土地、对旅途、对普通人命运的书写吗?”
虫虫的话语如同连珠炮,每一个字都砸在娜英和在场所有人的心头上。
许多记者飞快地记录着,一些嘉宾也忍不住低声交头接耳,表示赞同。
虽然眼下这个年代流行歌大行其道,港台那边一天更是能生产几十上百首,可是听多了也不是办法啊。
娜英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她想开口打断,但虫虫根本不给她机会。
“其次,从作曲和编曲上看。
北风乐队的音乐,融合了西北民歌的元素与现代摇滚的节奏,形成了独具一格的‘土摇’风格。
他们的编曲或许不够花哨,但器乐编排扎实,旋律线条流畅且富有记忆点,尤其是主唱那沙哑苍凉的嗓音,极具辨识度和感染力,这是天赋与地域文化融合的结果,是模仿不来的!
而您的很多歌曲,作曲套路化严重,编曲大量使用合成器,追求一时的流行效果,缺乏真正的音乐内核和长久的生命力。
我敢断言,北风乐队的一部分作品,比如《鸿鹄志》,《酒歌》,哪怕再过二十年,依然会被真正的乐迷记住、传唱!
因为它们触及了灵魂!而您那些无休止的情歌呢?除了特定的时代背景,还能留下什么?”
“你……你胡说八道!”娜英气得浑身发抖,指着虫虫,保养得宜的脸庞因为愤怒而有些扭曲,“你算什么东西!在这里评价我的歌?我的销量!我的奖项!”
“销量和奖项固然是衡量标准之一,但绝非唯一,更不是艺术价值的绝对保证!”虫虫毫不退让,声音洪亮,盖过了现场的骚动,
“最后,从演唱上看。北风乐队的主唱,是用生命和阅历在唱歌,每一句都带着泥土的气息和挣扎的力量!
而您呢?技巧纯熟,我承认,但您的演唱有多少是真正投入了情感,而不是在‘表演’一种情绪?
您唱了那么多深情的歌,您自己真的被那样深刻地爱过、伤过吗?
还是仅仅在完成一个商业订单?”
他深吸一口气,做出了最终的总结陈词,目光扫过全场惊愕的嘉宾和亢奋的媒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