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的香港半山,蜿蜒的山道上传来跑车引擎的嘶吼。
一辆红色本田NSX一个甩尾停在陈家别墅的铁艺大门前,陈冠希推开车门,脚步略显虚浮地踏上台阶。
熟悉他的人都知道,冠西哥基本都有晚归或者彻夜不归的习惯,本来他今晚也打算嗨皮通宵的,但中途遇到陈渊和张国荣,倒是让他冷静下来。
是啊,自己已经快十九岁,再这么玩下去也不是个事,以前出去玩是因为没别的事可干,只能喝酒玩乐,但是现在不一样,陈冠西好像有事可做了。
趁着眼下这个时间,他需要好好想想,于是索性告别了一群狐朋狗友,径自回到家中。
别墅客厅里,陈泽民正戴着金丝眼镜看财经报纸,听到动静抬起头,闻到儿子身上的酒气,眉头立刻皱成川字:“又去兰桂坊鬼混?你看看现在几点了!“
以前陈冠西还知道偷偷回来,最起码装模作样掩盖一下身上的酒气,但是现在好了,这家伙压根都不带掩饰的。
有时候干脆就是醉醺醺回来,回来第一件事把自己关起来。
这要是其他人还好,可是要发生在陈泽民身上,那是万万不能忍受的。
他可不是什么软弱的父亲,他生意做这么大,靠的就是强势和压制。
“我要去拍戏。“
陈冠希把车钥匙往玄关的大理石台面上一扔,发出清脆的响声。
陈泽民愣了一下,报纸缓缓放下。
这时穿着真丝睡袍的陈太太也从旋转楼梯上下来,听到这话顿时露出惊喜之色:“真的?你想通了?妈妈认识英皇的杨老板,明天就帮你约饭局......“
“不用。“陈冠希打断她,随手打开冰箱拿了瓶矿泉水,“我去大陆拍。“
“.........”
客厅里瞬间安静得能听到古董座钟的滴答声。
老两口做梦都没想到,这家伙竟然一口气要去大陆拍戏,这确实十分突然。
要知道尽管香港已经回归,但是大陆和香港的交流也不多,尤其是电影界,基本上还是各玩各的。
除了一部分受影响很大的资本大佬,或者一早就看好大陆市场的导演和演员们外,一般人根本不想去大陆。
没错,港人就是这种心态,回归了又怎么样?
就算已经回归了,这也不意味着什么,这也不意味着大陆贫穷落后的样貌能改变。
只有争取大陆市场,赚大陆人的钱,这个时候绝大多数港台明星是不这么想的。
当然,也有部分导演或者演员看到其中的潜力,正在积极拥抱大陆。
最典型的就是刘德桦,进入97之后,他关于大陆方面的资源越来越多,渐渐地重心也开始转移到大陆。
但是话说回来,毕竟不是每个人都是刘德桦,都有这样的野心。
不少人就觉得香港好,宁愿呆在这地方,没事拍拍警匪片什么的,又不是不能过。
有这种想法的人不少,陈冠西的父母就是这样。
香港文娱产业发达,能拍电影能唱歌,好端端的,没事去大陆干什么!
陈泽民猛地站起身,眼镜后的眼睛瞪得滚圆:“你说什么?大陆?你知道那边什么情况吗?连个像样的片场都没有!“
“知道啊,穷嘛。“陈冠希漫不经心地拧开瓶盖,“但人家给的钱多,片酬这个数。“他伸出五根手指。
“胡闹!“陈泽民一巴掌拍在红木茶几上,震得茶杯哐当作响,
“你当大陆是哪里?那边设施都不完善,人生地不熟,被人卖了都不知道!“
陈太太也急了,快步走下楼梯拉住儿子的手:“仔啊,要不先在香港试试?妈妈认识那么多导演,徐克上个月还问起你......“
虽然父母极力劝说,但是陈冠西似乎心意已决。
对他来说,他确实不喜欢香港这个地方,也不太喜欢这个圈子。
我尽管他也谈不上多喜欢大陆,可是如果能换个环境,那大概也是好的。
“我说了,去大陆。“陈冠希甩开母亲的手,语气强硬起来,“合同都谈好了,明天就签。“
陈泽民气得脸色发青,指着儿子的手都在发抖:
“你以为自己很了不起?要不是靠我,你算什么?整天就知道花天酒地,现在还要跑去大陆丢人现眼!“
终于,陈泽民还是忍不住,对儿子说出了一番老子常说的话。
这话意思也很简单,那就是没有我哪来的你,吃老子的喝老子的,到头来还要跟老子唱反调。
这样的儿子陈父也恼火,但偏偏因为小时候亏待过他,还真发不出来火。
“我丢人?“陈冠希冷笑一声,眼神里满是讥讽,“总比你带着那些小明星回家强。上周那个模特是怎么回事?要不要我告诉妈妈?“
“你!“陈泽民扬手就要打,被陈太太死死拉住。
“够了!你们父子俩能不能好好说话?“陈太太急得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陈冠希看着父亲涨红的脸,突然觉得特别没意思。
他转身就往楼上走,木质楼梯被踩得咚咚作响:“随便你们怎么说,我后天早上的飞机。“
“你敢走试试!“陈泽民在后面怒吼,
“出了这个门,就别想再拿家里一分钱!我看你在大陆能混出什么名堂!“
陈冠希脚步顿住,回头露出个讽刺的笑:“放心,我赚得肯定比你给的多。等你儿子成了大明星,别来求我要签名。“
卧室门被重重甩上,震得墙上的油画都晃了晃。
楼下传来父母激烈的争吵声,隐约能听到“不懂事““被骗了““大陆佬“之类的字眼。
陈冠希烦躁地拉开衣柜,随便塞了几件衣服进背包,又从抽屉深处翻出护照和积攒的零用钱。
这是他的家,但却不是他喜欢的地方,他一直觉得自己不属于这个地方。
不管是跟父母的关系还是别人,这个家里五句话之内必定吵架,之后必定是无休止的谩骂责怪。
而这样的日子,陈冠西十年前就受够了。
凌晨三点,别墅一片死寂。
他拎着简单的行李轻手轻脚下楼,客厅已经没人,只有保姆房还亮着微光。
他在玄关的明代瓷器前停留片刻,最终还是没有留下字条,轻轻带上了那扇沉重的橡木门。
对他来说,该说的都说了,其他的实在没意思。
他不喜欢父母,也不喜欢这房子里任何人,仔细一想,独来独往似乎才是最好的。
下午两点,北京首都机场二号航站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