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迷迷糊糊地摸过电话，没好气地“喂”了一声。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明显陕西口音、语气既兴奋又夹杂着一丝焦虑的声音：“陈总？是我，张艺某！没打扰您休息吧？”
陈渊的睡意瞬间醒了一半。
张艺某通常不会这么早打电话，除非有要紧事。
否则以老谋子的性格，他只会自己宅起来，一般不会主动打电话。
他坐起身，清了清嗓子：“是张导啊，早。没事，已经醒了。您说。”
“片子剪完了！《卧虎藏龙》全部拍摄和初剪工作，昨天深夜正式杀青了！”
张艺某的声音透着难以抑制的激动和疲惫，像是一个完成了巨大工程的总工程师。
陈渊彻底清醒了，精神一振：“太好了！恭喜张导！这可是个大工程。”
他脑海里瞬间浮现出那部后来享誉世界、开启了华语电影新纪元的武侠经典。
虽然这一世由他提供了故事内核和主要框架，但经由张艺某之手呈现，必然带着浓烈的个人风格和艺术追求，他非常期待成片的效果。
“是同喜，陈总！没有你的本子，就没有这部片子！”张艺某诚恳地说，随即语气变得有些犹豫和沉重，“但是……片子是做出来了，我现在却遇到了一个难题，一个很大的选择难题，想听听你的意见。”
“您说，我听着。”、
陈渊走到窗边，看着窗外灰蒙蒙的天空下被风吹得摇晃的枯枝，预感到这个选择可能关乎这部电影的命运。
电话那头，张艺某深吸了一口气，似乎在下定决心：“这部电影，在拍的过程中，我越拍越觉得……它不一样。
它不只是个普通的商业武侠片。
它有李慕白的道与情，有俞秀莲的隐忍与坚守，有玉娇龙的桀骜与追求，有江湖的规矩，也有人性的复杂。
它的画面、意境、打斗设计，我都尽力往高了做，往美了做，往深了做。
它超出了我开始时的预期。”
他顿了顿，声音里充满了艺术家的执着和困惑：“现在片子成了，摆在我面前有两条路。一条，是听从发行方的意见，抓紧后期制作，赶春节档期上映，凭借我们之前的宣传基础和类型优势，票房大概率不会差。
另一条路……我想送它出去，去国际上，去欧洲三大电影节，去奥斯卡，去搏一搏！看看能不能争个奖回来！”
陈渊静静地听着，没有打断。
他知道张艺某的纠结所在。
1998年的中国电影市场，虽然正在复苏，但体量依旧有限，票房是衡量成功极其重要的指标，尤其是对于高投入的电影。
而冲奖之路，耗时漫长，变数极大，一旦失利，很可能错过最佳上映时机，导致血本无归。
这种压力，主要承担者就是导演和制片人。
他倒是无所谓，但是张艺某背后的新画面也投了钱的，他们可不一定亏得起。
尤其是张卫平，熟悉这位的都知道，跟老谋子简直就是完全不同的两个类型。
张艺某拍电影要求比较高，格调内核品味什么的都不能少，能不能赚钱反倒是其次。
但是张卫平的风格完全不同，他只要赚钱就行，而且性格上往往好大喜功。
两人去年成立了新画面，但是才合作不到一年的功夫，关系就隐隐有了裂痕。
说起来也不复杂，那就是张卫平经常借张艺某的名义出去装b，如果只是吹吹牛就算了。
但是一旦涉及到收钱融资拍电影，就算老谋子脾气再好而已忍不了。
而这一次张卫平更过分，因为他做假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