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股混杂着震惊、屈辱、愤怒的滚烫岩浆猛地冲上头顶,烧得她眼前发黑。
她甚至没等电话那头再说什么,猛地将话筒砸回座机上!
塑料外壳撞击底座,发出“哐当”一声刺耳的巨响。
宿舍里其他几个原本在看书或小声聊天的同学都被吓了一跳,惊愕地看向她。
章子亦胸口剧烈起伏,只觉得一股邪火无处发泄。
她猛地转身,视线扫过桌面,一把抓起自己刚买不久、视若珍宝的白色陶瓷水杯——那是她省吃俭用好久才买下的“奢侈品”——狠狠掼在地上!
“啪——嚓——!”
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狭小的宿舍里炸开,白色的瓷片和温热的茶水四散飞溅,有几滴甚至溅到了旁边同学的裤脚上。
宿舍里瞬间死寂,所有人都被她这突如其来的暴怒惊得目瞪口呆。
虽然还是学生,但是舍友们都知道她脾气不小,而且性子相当的野,总之是个不太容易服气的人。
章子亦看也没看地上的狼藉,胸口依旧剧烈起伏,脸涨得通红。
“港星?……凭什么?!”她咬着牙,声音因为极致的愤怒而颤抖扭曲,带着浓重的鼻音和不甘的哭腔,
“一个拍三级片的……抢我的角色?!陈渊……你混蛋!”
最后几个字几乎是嘶吼出来的,带着被彻底践踏尊严的绝望和恨意。
.............
与此同时,在陈渊那间宽敞明亮、铺着厚地毯的办公室里,另一场风暴正通过电话线席卷而来。
话筒里传出的声音洪亮、愤怒,带着浓重的陕西口音,震得陈渊不得不把听筒拿得离耳朵稍远一些。
“陈总,你知道我这个人从来不说重话的,但是这一次我不得不说一下了。”
“按照我们之间的约定来说,我确实不应该插手选角的事,但是你这一次放着最合适的人不要,竟然选了个香港女演员。”
“要知道这个女演员以前可是演风月片的,不管她在香港有多火,但是在我们这边恐怕都不行!”
“陈总,你这样做是不是也太过火了?”
张艺某接触过煤老板这个群体,不管老少,总之就是爱玩,本以为陈渊跟他们不一样,但到头来竟然也一样。
这一次选角让张艺某有些为难,心里实在气不过,所以打来这通电话。
“除了形象气质,还有口音问题,你让她用港普念‘子曰诗云’?‘之乎者也’?你听听那像话吗?!
还有打戏!李慕白和俞秀莲的戏份重,玉娇龙也不能是花架子,她行吗?
我是真没想到李建明(李导)也被你说服了,你们两个在制造麻烦。”
陈渊面无表情地听着电话那头的咆哮,手指在光滑的红木办公桌上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
等张艺某那边似乎吼得有点气喘,音量稍歇的间隙,他才不紧不慢地开口,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讨论天气:“张导,消消火,气大伤身。”
“我消个屁的火!”张艺某立刻又被点着了,“陈总,电影真不是儿戏,这一次投资不小,不少人都想投资,我也压上了新画面全部家当,真的不容有失啊!”
“张导,”陈渊打断他,语气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
“你要的玉娇龙,是剧本上的那个符号,还是一个真正能在大银幕上活过来、让观众又爱又恨、念念不忘的人?”
电话那头沉默了一瞬,显然被这个反问噎了一下。
陈渊不给张艺某喘息的机会,继续道:
“舒淇今天试戏,她懂玉娇龙。不是懂字面上的叛逆,是懂她骨子里烧的那把邪火,懂她想把整个世界都嚼碎了吞下去的欲望,懂她那份贵气枷锁下最深的绝望和孤独。”
他的声音不高,却字字清晰有力,“她那张脸,那气质,演不出你剧本里设定的‘大家闺秀’模板,但她能演出一个独一无二、让人过目不忘的玉娇龙,一个打破所有人预期的玉娇龙!”
“至于口音、打戏……”陈渊嘴角勾起一抹冷峭的弧度,“她很清楚这是她的生死关。我给她配最好的老师,用最严的标准。她要是啃不下来,不用你说,我第一个换掉她!
但张导,香港演员现在什么行情?片酬低,性价比高,专业素养是几十年工业化体系练出来的,能吃苦,懂规矩,指哪打哪。最重要的是……”
陈渊顿了顿,这才对电话那头的张艺某说道,
“我们大陆电影人影响力太低了,如果你想走出去,把电影卖到东南亚甚至欧美,就不得不通过香港这座桥。”
而要通过香港,最好的方式就是启用香港演员,钱小豪和舒淇只是第一批,之后还有更多。
所以张导,电影不仅仅是艺术,我们还要更多的考虑市场。”
张艺某略微惊愕,忍不住问:“陈总,你这是想吞下香港市场?”
“不,这叫整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