舒淇看着陈渊的表情变化,嘴角那抹慵懒的、带着点玩味的笑意又回来了,甚至更深了些。
香港电影圈子从来很小,明星们彼此之间大多数系,此时舒淇也不是什么无名之辈了。
“他接了你的《鬼吹灯》,回去跟我们聊过。他说,陈生你……想法很新,胆子很大,做事情……有种不顾一切的狠劲儿。”
她微微歪了歪头,眼神变得格外专注,像在欣赏一件稀有的艺术品,
“后来,我就把你之前拍的电影,能找到的,都看了一遍。”
“包括那部《电锯惊魂》?”
陈渊不动声色地问,心里却有些异样。
一个香港当红女星,会特意去看他那部小成本的、在港府行业大会上引起轩然大波(主要是争议)的恐怖片?
“当然。”
舒淇回答得没有丝毫犹豫,眼神坦荡,
“第一部,第二部,都看了。很吓人,”
她坦率地承认,随即话锋一转,眼神里闪烁着一种近乎顽皮的光芒,“但也很厉害。那种……把人逼到绝境,看人性怎么一点点崩坏的设定……想法太绝了!”
她甚至轻轻拍了一下自己的膝盖,表示赞叹,“港岛那边很多人骂,说太血腥,太变态。但我觉得,”她直视着陈渊的眼睛,目光灼灼,带着一种找到同类的兴奋,“那是他们看不懂!陈生你是在玩一种很新的东西!打破规矩的!”
她身体不自觉地又向前倾了倾,拉近了与陈渊的距离,一股淡淡的、混合着烟草和某种清冷花香的独特气息若有若无地飘散过来。
在港台众多女明星中,舒淇是脱得最早,然后又一件件把衣服穿回来的人,时至今日也被传为佳话。
此时陈渊跟她距离并不近,但依然觉得她很迷人,尤其是那性感的唇。
“尤其是《鬼吹灯》里,钱小豪演的那个角色,”她的眼睛亮得惊人,“他在墓道里用短刀格挡僵尸那几下,步伐、发力、转身的角度……设计得太漂亮了!干净利落,又带着点古谱里的韵味!跟以前那些僵尸片里乱打一气的完全不一样!”
她越说越兴奋,甚至下意识地用手在空中比划了一下那个动作:“我看了好几遍!有天半夜收工回家,脑子里还在转那个动作,就忍不住……对着家里的穿衣镜,偷偷练了几下。”
说到这里,她似乎才意识到自己有点忘形,脸上飞快地掠过一丝极淡的红晕,随即又恢复了那种慵懒中带着狡黠的神情,自嘲地笑了笑,“结果差点把镜子打碎。”
这个突如其来的、带着点生活气息的小插曲,像一道光,瞬间冲淡了之前关于香港影业萧条的低沉氛围。
陈渊看着她眼中那份毫不作伪的兴奋和对电影细节的痴迷,心中一动。
这不仅仅是一个演员为了争取角色而说的场面话。
她对动作设计的敏感度,对“新东西”的渴望和欣赏,是真实的。
李导在一旁听得有些发愣,显然没料到话题会如此跳跃地转到《电锯惊魂》和《鬼吹灯》的动作设计上,更没料到舒淇会如此直白地表达对陈渊个人风格的推崇,甚至带着点……粉丝般的热情?
他张了张嘴,想拉回正题,却又不知该从何说起。
舒淇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跑题了,她轻轻吸了口气,收敛了刚才的兴奋,重新坐正,目光再次变得清澈而专注,。
“所以,陈生,李导,给我一个机会。玉娇龙身上的那股‘野’和‘邪’,我懂。你们想要的,我能给出来。口音、打戏、规矩……这些硬骨头,我来啃。”
她的语气平静下来,却带着一种千锤百炼后的、不容置疑的力量感,“香港演员,不怕苦,只怕没工开。”
选角室里再次陷入沉默。
李导眉头紧锁,手指无意识地在舒淇那份薄薄的简历上敲打着,目光在陈渊和舒淇之间来回逡巡,充满了权衡和犹豫。
陈渊则靠在椅背上,正在思考另外一种可能性。
舒淇坦然地承受着两人的审视,那份松弛感依旧在,毕竟是老演员了,这点自信还是有的。
窗外,天色似乎更阴沉了一些,北风掠过光秃秃的树枝,发出呜呜的声响。
时间在沉默中仿佛被拉长、粘稠。
李导终于忍不住,清了清有些发干的嗓子,打破了凝滞的空气:“舒小姐,非常感谢你的阐述,非常……精彩。”
他斟酌着用词,“对角色的理解深度,确实让人印象深刻。不过,”
他话锋一转,带着职业性的审慎,“你也知道,这个角色竞争非常激烈,我们还需要综合考量很多因素。这样,今天先到这里?请回去等我们通知,好吗?”
“好的,导演,陈生,辛苦你们。”她的声音恢复了那种略带沙哑的平稳,“我随时等消息。”
她微微欠身,目光在陈渊脸上多停留了半秒,那眼神复杂,混合着自信、期待和一丝若有若无的挑战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