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随着舆论发酵,《鬼吹灯》又迎来一波热度,毕竟这样的题材从来没有人拍过。
不过尽管如此,绝大多数人还是本能地不看好,因为此时的中国电影业确实太落后了。
别说跟《泰坦尼克号》这样的大片对撞,就算跟前些年的《夺宝奇兵》比也比不了啊。
但是陈渊可不管那么多,他只求流量。
两天后陈渊叫上张艺某,两人又去了一趟北影厂。
办公室内,韩三平先叫人给两人泡了茶,之后关了门,三人才正式说事。
韩三平把几张皱巴巴的报纸摊在磨得发亮的木头桌面上,手指点着上面几块豆腐干大小的英文报道。
“瞧瞧人家怎么说的,说的是东方的廉价奇观,一部中国古墓电影意外闯入视野’,”
韩三平端起他那标志性的搪瓷缸子,吹开浮沫,呷了一口浓茶,发出“滋溜”一声,嘴角扯了扯,
“不得不说,这群家伙可够损的,这片子都还没上映,这就已经臭名远扬了。”
说完,韩三平看了看陈渊,淡淡一笑。
陈渊没接茬,把报纸往旁边推了推。
坐在另一边的张艺某拿起报纸,目光扫过那些英文单词,尤其在“cheap”和“ued curiosity”上停留片刻,一时间有些好奇。
他眉头习惯性地微蹙着,没说话,只是鼻腔里轻轻哼了一声,听不出是嘲讽还是别的什么,把报纸放回桌面。
“走出去了,第一步。”
陈渊开口,声音不高,但很沉,“有人笑,有人看不起,太正常了,这正是我要的。”
他身体微微前倾,手肘压在冰凉的桌面上,目光扫过韩三平和张艺某,
“所以不能单打独斗!”陈渊的目光猛地转向韩三平,“韩叔,张导的《一个都不能少》怎么样?”
“片子我粗剪看过,”韩三平语速加快,“难得一见的好片子,讲山村代课老师,讲娃娃们念书,讲的是最朴素的真情,最根本的一个都不能少!”
他盯着张艺某的眼睛,
“这片子,后期差不多了吧?能不能……再快一步?抢在《泰坦尼克号》和《鬼吹灯》后面几天,就几天,立刻接上?”
张艺某的眉头锁紧了,手指在桌面上轻轻画着圈:“接上?你的意思是……”
“车轮战!”韩三平顿了顿,开口道,
“《泰坦尼克号》28号开画,铺天盖地,头几天肯定是它横扫。
《鬼吹灯》同一天上,不求压倒它,只求在它巨大的阴影下,撕开一道口子,用咱们的‘奇’和‘险’,拉住一部分观众。然后,紧跟着!”
他指向张艺某,
“然后张导的《一个都不能少》立刻接棒,就在它上映后一周,或者十天之内,用完全不同的路数——它玩特效玩宏大玩生死绝恋,咱们就打‘真情实感’,打‘乡土中国’,打‘眼泪’!用最朴实的东西,去撼动被大片轰炸得有点麻木的观众!”
韩三平声音很小,但其余两人却听得认真。
会议室里安静下来,只有窗外北风刮过光秃秃树枝的呜咽,还有韩三平手中搪瓷缸盖轻轻磕碰杯沿的声响。
张艺某的手指停住了,抬起头,目光穿过缭绕的青烟,落在陈渊脸上。
莫名其妙的,三人这次想到一起去了。
“用真情……去打它的特效?”张艺某的声音不高,“一个农村代课老师,一群泥娃娃,去对抗两亿美金堆出来的沉船?”
虽然早知道陈渊的计划,但真等这一天到来,张艺某觉得还是不可思议。
这样赤裸裸地上去对抗,真的可以吗?
“不是对抗,是互补,是围猎。”陈渊语速更快,“它再宏大,也是远在天边的故事。咱们的东西,就在这片土地上,《鬼吹灯》的奇诡神秘,满足猎奇;您的《一个也不能少》,讲读书认字,讲最根本的渴望,能让人心头发酸。观众看了《泰坦尼克》哭一场,转头再被咱们自己土地上娃娃们的故事戳中心窝子,再哭一场,眼泪流给谁,票房就流向谁!”
他转向韩三平,目光灼灼:
“韩叔,光有片子不行,得铺出去,铺到最广的地方,北影厂的底子,全国那么多合作院线,那么多老关系,是时候动起来了。”
闻言韩三平的眼神变了。
那股子国营大厂掌门人特有的沉稳,被陈渊话里那股子近乎蛮横的冲劲点燃了。
他无奈一笑,随即说道,“农村包围城,看来这会不得不先从小县城开始了,我会让他们多印拷贝,然后连夜送过去。”
一股战前动员的紧张和亢奋弥漫开来。
张艺某看着眼前这两个人,深吸一口气,那口带着浓重烟味的空气似乎也带上了力量。
他缓缓开口,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档期,就按陈老板说的,紧跟其后。这片子……是得让更多人看到。”
窗外,北风似乎更紧了。
会议室里的三个人,眼神交汇,无声的默契和已然达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