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一口气，决定这次好好说说这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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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天后，西城区某部委会议室内。
长条会议桌就摆在面前，空气中飘散着淡淡的烟味，还有牛皮纸的味道。
会议室大概坐了十来个人，年纪大多跟韩三平相仿或者稍大一些，清一色夹克或者中山装，两人没什么表情。
坐在主位的是分管电影的王副部长，手里端着个掉了漆的搪瓷杯，慢慢吹着茶杯里的热气。
韩三平坐在左前方，面前摆着两个硬壳文件夹，一份是陈渊提供的关于《泰坦尼克号》的分析预测，
另一份是《鬼吹灯之精绝古城》的项目策划书，策划书封面上还贴着几张从书里复印下来的插图，画着些奇怪的符号和古墓结构。
他旁边还放着一个鼓鼓囊囊的牛皮纸资料袋。
会议室很安静，只有纸张翻动的声音，还有人时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王副部长放下杯子，目光扫过众人，最后落在韩三平身上，
“三平同志，你说有紧急情况，还关系到行业大局，现在人都到齐了，你倒是说说？”
副部长也是一把年纪的人了，跟韩三平知交多年，知道他没事不会乱来。
既然召集这次跨部门会议，那一定是有什么事才是。
闻言韩三平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背，他没绕圈子，而是直接拿起桌上的资料递出去，
“各位同志，今天要说的，是一个迫在眉睫的危机。”
他声音不大，但是语气很重，甚至用了“危机”这个词，
见众人没说话，韩三平继续道，
“根据可靠研判，好莱坞一部投资两亿美金的大片，《泰坦尼克号》，即将引进国内。”
有人轻微地“哦”了一声，没什么波澜。
引进大片不是新鲜事，从来都不是。
事实上从中美友好那会就开始引进了，虽然每年都只有很少配额，但中国老百姓可没少看美国大片。
韩三平翻开文件夹，抽出一张纸，上面用粗体字标着一个数字。
“但这次不一样，这是我们对它国内票房的保守预估。”
他把那张纸推到桌子中间，继续说道：“三亿六千万人民币。”
闻言会议室里瞬间死寂。
刚才“哦”的那位领导，手指停在茶杯边，不动了。
王副部长端杯子的手也顿在半空，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理解。
几个人下意识地往前倾身，去看那个数字。
“多少？”坐在王副部长左手边的一位头发花白的老同志皱着眉问，像是没听清。
“三亿六千万人民币。”韩三平重复了一遍，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去年，我们全国总票房是十四亿四千万。”
沉默被打破了，响起一片低低的吸气声和交头接耳。
这个数字像块冰，砸进了会议室，然后当着众人的面直接炸了。
“韩厂长，这个预测……有依据吗？”
王副部长毕竟过来人，肯定不会相信这种没由头的说法啊，他放下杯子，脸色沉了下来。
他不是电影专家，但对数字极其敏感，这个数字足以让更高级的部分启动问责。
如果让一部好莱坞大片从中国拿走3.6亿票房，这可不是什么好事啊。
韩三平又从文件夹里抽出几页纸，这是北影厂市场科整理的近三年引进大片票房数据和增长曲线图，此外还有《真实的谎言》《侏罗纪公园》等片在国内引发观影狂潮的简报摘要。
有数字分析，有图谱预测，还有趋势总结，总之能从上面看出很多东西。
“这是我们做的数据统计，还有，这片子在北美和全球的票房已经是天文数字，口碑爆炸。它的类型——灾难、爱情、特效奇观，对国内观众，尤其是年轻观众，吸引力是致命的。”
他指着图表上一条陡峭上扬的红线，
“我们判断，它进来后，会像黑洞一样吸走市场上至少三分之一的资金。不是小打小闹，是鲸吞。”
他停顿了一下，目光扫过一张张凝重起来的脸，继续道，
“这意味着什么不用我说了吧，意味着其他所有国产片，包括我们正在上映的、计划上映的，都会沦为炮灰。
影院排片会被它挤占得所剩无几，观众的钱包会被它掏空。
这不是一部电影的成败，是整个行业未来三到五年，可能都喘不过气来。市场信心一旦被打垮，再想重建，难如登天。”
果然，韩三平话音刚落，会议室的气氛变得异常压抑，烟灰缸里的烟头多了几个。
虽然还有人质疑报告的真实性，但也嗅到危险的气息。
“所以，你就拿了个‘挖坟掘墓’的本子来？”
花白头发的领导打破了沉默，语气带着明显的不悦和质疑，他手指点了点韩三平面前那份贴着诡异插图的《鬼吹灯》策划书，
“韩三平同志，你知道这种题材的敏感性吗？宣扬封建迷信？破坏文物？你想让北影厂带头踩红线？”
老领导这么一说，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份策划书上。
韩三平没有回避，他拿起那份策划书，翻开第一页。
“李局，这不是简单的‘挖坟掘墓’。”他指着项目概述部分，
“这本书我看完了，核心是探险和解谜。背景设定有历史考据，讲的是特殊年代里，一群掌握着传统技艺（摸金校尉）的人，深入险境，揭开失落古文明秘密的故事。
里面有机关、有生物、有自然奇观，也有悬疑和人心较量。
鬼和僵尸不是重点，重点是未知世界的探索和团队协作。”
他又翻到人物设定页，指着胡八一的名字。
“主角是退伍军人，根正苗红，有原则。整个故事主线是寻找古代文明的真相，最终落脚点也是保护文物不被境外势力染指，有爱国情怀打底。”
“最关键的是，这种类型，是好莱坞拍不出来的！它扎根在我们的土地和文化传说里。
泰坦尼克再好看，那是外国的船，外国的爱情。我们需要有自己独特的东西，去吸引那些看腻了大船撞冰山的观众！”
说完这些，韩三平又拿出策划书《鬼吹灯》原著，
“这部书在港台已经火了，有读者基础。拍出来，视觉上可以做得非常奇观化，比如精绝古城的地下世界，龙岭迷窟的悬魂梯，云南虫谷的奇虫异兽，这些都是实打实的看点，不是靠装神弄鬼。
我们可以在审查框架内，把那些过于玄虚的东西合理化，突出探险和揭秘的过程。”
“老韩，这就能对抗三亿六？”
有人插话，语气充满怀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