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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阵议论声后，舞台再次安静下来。
没有复杂的伴奏，也没有宏大的前奏，一段带着苍凉感的口琴声幽幽响起。
简单，干净，但很动人，有一种直透心底的感觉。
紧接着是木吉他的分解和弦加入，同样质朴无华。
这忽如其来的风格变化让人吓了一跳，要知道张国荣以前可不是走这种路线。
每次演出，他基本必穿华服，讲究的就是一个庄重艳彩，但是这一次不一样，张国荣只是很简单的打扮，因为他更在意歌曲本身。
这一幕同样跟红馆的风格形成鲜明对比，观众们期待又好奇。
毕竟今天晚上，带给众人的惊喜已经实在太多了。
下一刻，
张国荣闭上眼睛，再睁开时，眼神里似乎沉淀了千山万水。
他凑近麦克风，声音以一种前所未有的方式流淌出来，
“阿刁，住在XZ的某个地方…”
“秃鹫一样栖息在山顶上…”
他的声音变了。
不再是《红》里的华丽与诱惑，也不是他经典情歌中的深情款款。
这是一种带着沙砾感、甚至有些粗粝的嗓音，低沉，浑厚，蕴含着巨大的力量，
字句出口，仿佛在讲述一个古老而神秘的故事。
跟赵小雷不一样，张国荣的声线更迷人，他唱的《阿刁》不同于赵张两人任何一个。
每一个字的吐纳都充满了细节，气息控制炉火纯青，彻底将歌词中那份孤独、倔强、自由的生命力，刻画得入木三分。
“阿刁，大昭寺门前铺满阳光…”
“打一壶甜茶，我们聊着过往…”
清水出芙蓉，天然去雕饰。
这一刻张国荣跟歌曲中的主人公一样，摒弃所有技巧，回归本身。
山还是山，水还是水，他唱出这一句，观众似乎都感觉到了那阳光明媚的场景。
他的演唱不再有任何炫技的花腔，只有最本质的情感倾注。
声音时而如低语诉说，时而在关键处陡然拔高，爆发出震撼人心的力量，那高音带着撕裂般的真实感，却不刺耳，反而充满了悲怆与不屈。
观众席，从最初的惊讶到屏息凝神，再到被彻底卷入歌曲的情绪中。
“阿刁，你总把自己打扮得像…”
“男孩子一样，可比格桑还顽强…”
“狡猾的人有千百种笑…”
“你何时下山，记得带上卓玛刀…”
这一刻，张国荣那一声声“阿刁”的呼唤，如同重锤一般，敲打在每个人的心上。
一种难以言喻的感动和震撼开始在人群中弥漫。
许多人忘记了挥舞荧光棒，只是呆呆地看着台上那个完全沉浸在角色里的歌者。
香港从来以情歌为主，年轻的男男女女们哪里听过这个啊？
《阿刁》带来的震撼，无法言喻。
“命运多舛，痴迷淡然…”
“挥别了青春，数不尽的车站…”
当最后一段副歌来临，张国荣的声音爆发出全部的能量，带着一种近乎悲壮的宣告。
“甘于平凡却不甘平凡的溃败…”
“你是阿刁…”
最后一句“你是自由的鸟——”的尾音，被他用一种向上无限延展、带着穿透力的长音带起来，
声音在红馆巨大的空间里回荡，盘旋，最终缓缓消散。
歌声停止，口琴的尾音也归于沉寂。
白光下，张国荣微微低着头，胸膛起伏。
很明显，为了这一首歌，他也努力了好久。
这一刻，
整个红馆，陷入了一种绝对的、令人窒息的寂静，仿佛连呼吸都停止了。
一秒。
两秒。
三秒。
然后——
“轰隆隆隆！！！！！”
山崩地裂！
前所未有的声浪猛然爆发！
不是掌声，是成千上万人同时发出的、发自肺腑的惊呼和尖叫，还有无法抑制的呐喊！
所有人，几乎是全体起立！
用尽全身力气在鼓掌、在跳跃、在嘶吼！
泪水毫无征兆地从许多人脸上滑落。
激动、震撼、感动，各种强烈的情绪交织在一起，彻底点燃了红馆。
“哥哥！！！！”
“神级！！！”
“顶你个肺！太劲了！”
“听到喊啊！”
歌迷们陷入疯狂，前排的明星嘉宾们也无法保持仪态，纷纷站起来。
张学友瞪大了眼，嘴巴微微张开，想说什么却说不出来。
梁朝伟闭着眼，似乎还在感受着一道道余音。
张曼玉和关之琳则是浅浅笑着，目光中有欣赏也有佩服。
专业嘉宾席也同样炸开了锅。
白发制作人整个人激动不已，连声音都颤抖起来，
“听到冇？！听到冇！呢个唱功！呢个演绎！呢首歌！顶！冇得顶啊！”
闻言金丝眼镜乐评人镜片后的眼睛也红了，他用力点头，声音哽咽。
“词曲唱……三位一体，完美！直击灵魂！呢首歌……系乜人写嘅？！一定要揾到佢！”
不出意外，黄霑再次猛地站了起来。
这一次，他脸上不再是严肃的审视，而是带着欣赏，还有几分佩服。
他指着舞台方向，声音洪亮，对着身边其他几位还在震惊中的音乐大佬吼道：
“首歌！写歌嘅人！边个？！我要见佢！即刻！马上！唔理用乜方法，我要同呢位作者倾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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后台，林绿站在侧幕边，也被这山呼海啸般的反应深深震撼。
要不说香港就是香港，就歌迷这股子疯狂劲，这就不是大陆能比的。
她看着台上那个被白光笼罩、接受着顶礼膜拜的身影，心中充满了敬佩。
她知道，《阿刁》成功了，以一种超乎想象的方式。
就这样，演唱会在密集的呼喊声中结束。
尽管张国荣数次返场，都无法平息观众的激动。
最终，在《风继续吹》的大合唱中，这场注定载入红馆史册的演唱会落下了帷幕。
但观众席上的沸腾，久久不能平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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